小麦割完了,在割麦时队长说一天割一个大苗眼就给一斤白面,这麦子割完了,队里都给了。都给了,俺娘发了半盆白面,晚上蒸了白面馍,蒸了馍,晚上吃饭了,这回我们吃馍,俺娘不再像从前那样限制我们了,俺娘说,这回吃白面馍,大家都随便吃吧,大家割麦子都出力了。俺爹说,不限制就对了,以后,年头好了,队里的庄稼丰收了,咱家从队里领的粮食多了,孩子们吃啥咱也不限制了。俺娘说就是嘞,这些年,天老爷闹灾荒闹的,小麦要么不分,要么分那么一点,粗粮食还分的不够吃,可把孩子辖管完了。
俺爷说,先别说这个了,还是等几天看看吧,等几天看看小麦能打咋样,到底能打多少吨吧?公家小麦的任务是十四吨二,麦要是能打二十多吨,那就好办了,咱先把国家的粮食任务完成了,那剩下的咱再把明年小麦种子留出来,最后就是咱们分的口粮了。
爷爷说了,大家都盼望着打小麦了,打小麦,那时候是队里的最大一件事了。割小麦,队里可以想法子,调动社员们的积极性,设法早点割完。可打小麦就不同了。打小麦,那个时候,小队大队都没有机器,都得用乡里机关站的机器来打呀。用机器那个时候是抓阄排号。
还好,这一年,我们队排号比较靠前,割完小麦,还没用上一个月呢,机关站的机器就来了。来了,我们就开始打吧。打小麦,队里为了提高效率,给社员们编成班,一天一宿三个班,三个班循环着来,大家四天四宿就打完了。打完了,国家的公粮我们完成了,明年的种子留足了,接着大家的小麦口粮,每人六十斤,也分下来了。
六十斤小麦分下来了,大家高兴极了。大家高兴了,那是奔走相告啊。,奔走相告,俺家也是啊,富士屯的小叔,富山屯的二大爷,来俺家串门,那俺爷就赶快告诉他们俺家分小麦了,一口人分六十斤。俺爷爷是那样,俺家左邻右舍的人,也是这样,到了晚上,上俺家来听广播的人一下子增加很多。听广播,那他们来的可早呀,要是说来听广播,还不如说的来开会,在广播还没来之前,有好多人就来到了,来了,就说起今年分的小麦来。大家都说,这些年,分六十斤,今年是第一年。
小麦分了,大家又开始盼望秋天了。秋天到了,开始收割庄稼了,收庄稼,队里都是先割苞米呀,队长说,先趁着天气好,把苞米撂倒。撂倒好叫大家来扒呀。
来吧,割苞米是一线的劳动力的事儿,而且割是非常快的。可是,那割倒了,扒就不容易了,扒苞米,费手费衣裳,一般来说,秋天要是扒几天苞米,那手都得磨出好几个大口子。而且扒苞米工作量大呀,干扒也不出活呀,挣的工分少啊,这是谁都知道了。
扒苞米,没人愿意扒,队里又想法子了,队长开始号召三线妇女们了,号召,叫妇女主任召集开会,召集,喊破嗓子,那也是没人去呀。没人去,队长就来找俺爹,说咱党员也参与进来,你们得帮我想想办法呀。俺爹说,那你是队长,我看你就得亲自挨家跑跑了,挨着找找,当着人家的面说说,动员一下吧。
“动员,动员呗。”俺爹一说,队长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弟妹,扒苞米去吧?”队长来俺家来了,喊上了。
队里头一天开会,第二天,队长就挨家作动员了。队长这是在屯子里跑两天了。这回来俺家来了。来了,来呗,俺家俺娘正在家里做针线活呢?队长来到俺家院子,在外面喊上了。队长喊,俺爷说喊啥,有事进屋吧。把爷爷叫进屋,队长就进屋了。进来队长说,大叔,我来找人扒苞米的呢。俺爷爷说,找扒苞米的,我早都知道了,那你找呗,你看我行吗?要行,我就去。队长一听俺爷说,队长笑了。队长说大叔,我就愿听你说话,大叔到啥时候都支持我的工作。大叔是老党员了,思想觉悟就是高。爷爷说,高不高,队里的事情就得大家都想着呀,这队里的活,就得大家干呀?大家吃的和喝的不都在这队里呢?我真是岁数大了,要不,队里扒苞米,我就去。队长说,大叔,你有这个心思就够了,你都七十岁的人了,你到地里去,地里地垄沟子里不好走,你到那了,磕磕绊绊的,不好整。那么地吧,你叫你儿媳妇去吧,大叔你在家看家。
“对,队长,老李大哥说的对,扒苞米,我得去,我听俺家你二兄弟说了,这扒苞米的活,有些人不愿干,那我得去,我去叫俺爹看家。”
俺娘一说,队长高兴了,说,看来还是你家支持我的工作呀?那就说定了。那弟妹,明天就去吧。
“去,就去呗。还有一样,队长你说了,咱东廧子的苞米地太远了,一去就是五六里地,那中午就不能回来吃饭了,要是中午回来,那来回走一个来回,十几里路,净走路了,一天也就扒不了多少苞米了?”
“那样,弟妹,你们早上去了,中午就别回来,就得带饭了,带饭,要是不好带,那你们去了,中午就搁那烧两棒苞米吃吧。那有那么多苞米,在扒的时候,总能遇到嫩的,遇到个别的,嫩的,就提前留出来。”
“队长大哥说的这个办法也行。就是没有在家烙一张白面饼好看。”俺娘一说队长笑了。队长说,就是嘞,我上各家找人扒苞米,有些人说一天给一斤白面,就去。
“哎呀,队长,队里要是有白面,那还说啥了。”
“就是啊,叔。还是我叔理解这队里的工作呀,那么地吧,弟妹,你明天上午就去扒苞米吧,你去了,中午不能回来,就搁哪烧一穂两穗苞米吃,要是觉得不行,那旁边,还有黄豆地,你们再用手,撅上一把两把黄豆,搞苞米秸上一块烧。那样,那样嫩苞米烧好了,黄豆也就烧好了,那你们吃完苞米,再吃点烧的黄豆,那也挺好的。”
“那好吧,等着一会,我出去,我找后面的刘延井媳妇去,我得找几个,明天我们一起去。”
“啊,弟妹,你能找人,最好能多找几个人,到那扒苞米,到中午吃饭时,烧苞米也有意思啊。”
“就是嘞,我也 是这样想的,再说了,扒苞米,队里也不是让他们白干。””
“就是嘞,明天,去吧,应该去,那苞米割倒了,扒的时候,这个不愿去,那个不愿去,那苞米叫队长咋分呀?”俺爷爷说道。
“就是吗?大家都去干干,大家还都能多得一点。”队长说道。
晚上了,俺娘给俺爹说,他爹,你们和队长研究,叫三线妇女去地里扒苞米,不知队长搁哪走走,就来咱家找我来了。我答应他了。咱爹说明天就叫我去扒苞米吧,他看家。
“答应就对了。队长给我说了,两天,他走了好多家了,有几家滋滋牛牛不愿去,还有一两家,有老施家妯娌俩,还有老李家儿媳妇,队长他去家找,人家就是不去。
“不去,咱去,这去扒苞米,总比咱在河南要饭强。他们不去,还是老天爷没饿着他们。”
俺娘说了,就开始行动了,第二天,天还不亮呢,俺娘就走了。
去扒苞米,俺娘天天起大早去,每天,天还黑着呢,俺娘就吃完饭就走了。俺娘说,路远,一天要想干出活,那全指着起大早贪大黑呢。俺娘走,有苞米面大饼子,就揣兜里一个,再拿一颗大葱,没有大葱,就拿一块咸菜。有时候,头一天俺娘没顾得发面,第二天,做不了大饼子,那俺娘,就拿一个大葱,或者咸菜就走了 ,走了,等着中午,俺娘就真的在那烧苞米吃了。苞米,俺娘扒苞米,扒了十三天,挣了五百工分多分。
苞米扒完了,队里开始分苞米了。队里分苞米是最大的一次分粮。那个时候,队里分狼,不管岁数大小,一般都是一口人五百斤。而其中,分苞米,最少也得分三百五六十斤。
队里分苞米,那时候都是分苞米棒子,分苞米棒子,那时候,是从地里用马车上地里拉,拉回来到屯子里了,直接用把车赶着,拉着挨家走着分。分,队里是过称的。
过称,是把苞米装在大筐里,搞俩人抬着过称。筐是提前用大粗柳条子编的,那大筐是相当大了,一筐装苞米棒子,就是三百五六,三百七八,四百来斤。具体是挨家分,分到谁家,就给马车赶到谁家院里,车进了院子,大筐在马车的后面,老板子和炮称的人打开车后闸箱板子,拿二齿钩子把车上的苞米,扒到大筐里。扒完两人抬着,一个人把着大秤炮称。炮称的人一般是队长,或者会计。今年跟车泡称的是队长。
一天,俺爷在家看家呢,忽听的外面大街上,有动静,接着就是赶车的声音:“吁喔,吁喔,吁喔吁喔的声音。”俺爷爷赶快出来看,一看,是一辆马车已经赶到了院子里,腾腾地奔屋门口而来。
“大叔关门,大叔关门。吓得俺爷爷赶快关门,退到屋里去。
“吁吁吁。”赶车的老板子喊道。
“开箱,开闸箱板子。给我扒,往下扒。”抬称的喊道。
“扒,炮称,炮称。”队长喊道。
“炮称,队长,这家人呀,好像都没在家呀。刚才,我往这院里赶车,好像就老爷子在家嘞。咱炮了称,苞米倒这地上,得告诉人家一声呀。”
“告诉,那得告诉,这老头,和他儿子一样,可支持咱们的工作了,叫儿媳妇出去扒苞米,他在家领着两个小孙子看家。”
炮称,连着炮了四筐。队长喊俺爷爷,大叔,大叔,你出来吧,出来看看吧。
“啊,队长,大家伙,你们进屋里歇歇吧,歇歇喝碗水再走吧。”
“不进屋了,不进屋了,叔,我们干这活不能歇着啊。”
”咋不进屋里歇歇了?”
“大叔,不歇着了。你看着点苞米吧,别叫人家的猪来吃了。”
“不歇着,队长,这是多少啊?”
“大叔,这是四筐,这头一轮是俩人一筐。苞米没给够,估计还的轮着分一两次,一次不敢给够,因为地里的苞米长得不一样,有时候一车装的时候,赶到好地方,有的一车赶到差的地方,这样,一次一家少分点,就轮开了。你家人回来你给他们说就行了。”
“啊,好吧,这样很好。”
队里分苞米,分了三轮轮,分完了。分完了,俺家的苞米都上俺家搭的苞米楼子里了。俺娘说,今年分的苞米可比前几年分的多多了。
“多了,他娘先不能那么说,这粮食还没分完呢,才分两样,麦子和苞米,最后,队里打场,那场打完了,队里还得分谷子,小豆,大黄米,还有啥找零呢,那个时候,队里给的多少,才能看出来今年分的多少呢。”
“哎呀,这分的多少,就在队长了?都是一样分五百斤,有的家分的就多,有的就分的少。”大哥说道。
“哎呀,孩子,咱不看那个了,只要队长,能给咱差不多就行了”事情叫俺爹说对了,又过来了二十多天,队里打完场了,队里开始分小豆子了,小豆是红小豆,一口人分八斤。队里分完小豆,又分糜子,糜子一口人,分二十斤,也可以多要。俺家没多要,俺娘说糜子,糜子推磨,磨出来的大黄米好吃是好吃,出米太少,磨出来的谷糠,喂猪,猪都不愿吃。分完糜子,分酱豆,酱豆就是黄豆。酱豆,队长说包括过年做豆腐的豆子了,黄豆一人十斤,也可以多要点,最后才是分谷子,分谷子算是找零了。谷子。俺家分了三麻袋。
粮食分完了,一天,晚上,俺大爷,赵大爷都来了,来了,他们都叫俺爹算粮食账。俺爹说,小麦一口人都是六十斤,苞米是三百五六,有的家分的多点,有的家分的少一点,这两样就是四百二,还有小豆八斤,糜子二十斤,酱豆十斤,这三样就是三十八斤,这几样都加起来就是四百五十八斤,谷子找零,那你就看看给你多少麻袋谷子了,一家五六口人,队里给你一麻袋半谷子也中,给你两麻袋也可以。大家算来算去,都挺高兴。
大家说说,就又说起自己家挣的工分和队里分的东西做的账来。俺爹说,这个也好算,工分,你家有几个干活的,把几个人挣得工分都加起来,一共挣多少工分,你自己一算就算出来了,十分是一个工。像我家,七千多工分,就按照七千估算就行了,七千工分,就是七百个工,一个工,队里能分一块钱,就是七百块钱。你吃的粮食,分的火柴菜,秋天分的菜,白菜,萝卜,还有春天队里从松花江打的鱼,你吃了多少。秋天队里粉坊拉粉,你吃的粉头,买的干粉条子,等等,杂七杂八,队里都给你作价,算成钱。俺大爷说,这样算,分红,谁家也拿不回来多少钱。
爷爷说,这样今年就不错了。家里有粮食吃了,心里就不慌了。你还想分钱。
“哎,大爷,赵大爷,这还有一笔账呢,队长说了,咱队里从绥滨换的豆油拉回来了,明天就分了。”
“这不得了,要分豆油,那就看一口人分多少了,要是分了,队里怎么也得扣你两个钱。”
“队长说了,一口人先照着二斤分。”
大哥说对了,队里第二天真分豆油了,分两轮,上午一口人分二斤,下午把剩下的又分了一次,一个人半斤。
分豆油了,俺们高兴坏了,俺娘说,这回可妥了,咱家过年又能炸点啥了。俺爹说,这回分得多,那一年一口人分一斤。俺俺娘拿着分来的豆油,脸上满是笑意。她盘算着,这些油足够用来炸些麻花和丸子了。
这天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俺爹说:“现在粮食也充足,油也有了,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养只小猪崽了?”俺娘眼睛一亮,“对啊,养大了过年就能杀猪吃肉,猪油还能炼油存着。”
于是,俺爹去队里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小猪崽卖。没过多久,还真抱回一只粉嘟嘟的小猪崽。全家老小都稀罕得紧,俺和弟弟妹妹抢着给它喂食、打扫猪圈。
小猪崽一天天长大,家里的粮食除了自家吃的,也匀出一部分喂猪。队里的人看到俺家的猪养得好,纷纷来讨教养猪经验。俺爹总是乐呵呵地分享。
随着时间推移,猪长得膘肥体壮。到了年关,村里的屠夫上门帮忙杀猪。猪肉一部分分给亲戚邻居,一部分自家留着慢慢吃。整个新年,家里弥漫着肉香。俺娘炸的麻花和丸子更是让左邻右舍赞不绝口。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感受着生活越来越富足的喜悦。爷爷说,这日子,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
那还没分 红呢,要整好了,说不定,还能分点钱呢?大哥喊着就唱起来社会主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