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飞微微皱眉，环顾四周。那些目光凹陷的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皮肤干瘦得贴在骨头上，眼里写满了绝望与死寂。四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污秽的气息，土地干裂得仿佛再也孕育不出任何生命。
他沉声道：“远处不是有座城吗？为什么不去？”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却是——沉默。
那个最先开口的男人嘴唇颤抖了一下，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一般，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食物……食物……给点食物……”
王燕飞瞳孔微缩，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不安。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肩膀，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我问你，为什么不去城里？”
男人的瞳孔失焦，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死寂与麻木。他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风箱般嘶哑，依旧只是喃喃道：“食物……给点食物……”
这反应让王燕飞心底的寒意更深了。
“他们早已饿到连思考都做不到了。”阿尔薇涅的声音幽幽响起，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轻盈地盘旋到王燕飞身上，最终变作了一件厚实的风衣，披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白色绒毛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与周围荒凉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
“真是可怜啊，”她轻笑了一声，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讥讽，“不过，你真的以为那座城池会是他们的归宿吗？你要亲自去看看吗？”
王燕飞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言。他转身大步离开，迈向远方那座灰暗的城池。
这里的空气干燥而阴冷，光是呼吸，仿佛就能嗅到死亡的气息。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原本的速度，几分钟之内便能到达，可如今，他的力量被封印，无法借助明玉劲，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奔跑。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比普通人快得多。
他开始加速，狂奔在荒芜的土地上，脚步在干裂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风在耳边呼啸，然而，这片饥荒之地的景象却比他想象得更加惨烈。
沿途的景象，足以令人作呕。
路边的尸体比比皆是，肋骨外露，眼窝深陷，有的甚至已经被啃咬得不成样子。更多的是那些奄奄一息的生者，他们已经分不清生与死的界限，只是麻木地趴在地上，浑浊的眼神无力地望着天空，仿佛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宣判。
而更多的人，则是彼此戒备，用恶狼般的眼神盯着身边的一切，他们的脸上没有人类应有的表情，只有饥饿，和憎恶。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孩子的嘴唇干裂，早已没有生机，而她仍然机械地摇晃着孩子的尸体，嘴里呢喃着：“乖，别哭，妈妈去找吃的……妈妈去找吃的……”
而在不远处，一个男人拿着一柄破旧的刀，站在一个倒地的妇人旁边，妇人的身体还未完全僵硬，而他的手，却已经伸向了她的手臂……
王燕飞的脚步微微一顿，胃部翻腾，拳头攥紧。
易子而食。
这是一片已经彻底绝望的土地，人们失去了生存的底线，不再是人，而是野兽，比野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停下脚步。救？他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了十个人，可这整个世界的荒芜，他无法逆转。他此刻不是救世主，他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完全施展。
他继续奔跑，罡风随着他的速度而狂卷，那些跪在地上、靠在墙上的饥民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倒，甚至滚落进泥坑中，但他们没有挣扎，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从自己身旁掠过。
仿佛，这个世界的生与死，已经与他们无关。
终于，在飞奔了二十多分钟后，他抵达了城池的外围。
这座城墙很高，比普通的城镇防御工事要坚固许多，门口站满了持枪的卫兵，他们的眼神冷漠，盔甲整齐，明显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王燕飞微微叹息，看向城门口，却发现——
那里聚集着无数难民，他们的脸上带着无助、痛苦、狂热，跪在城墙下，不断哀求。
“请让我进去……求求你们，我们已经饿了五天了……”
“城里一定有吃的……一定有的……”
“我可以做工！我可以干活！求你们了！”
可这些哀求，迎来的只是冷漠的拒绝。
士兵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他们的武器早已举起，目光像是在看一群可怕的怪物，而不是人。
然后——
枪声响起。
“砰！”
王燕飞瞳孔微缩，只见几个难民在混乱中冲向城门，还未踏入一步，便被士兵毫不犹豫地射杀，鲜血染红了干涸的土地。
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守军甚至连低头看他们一眼的意愿都没有。
王燕飞站在远处，微微眯起眼睛。
——这座城，根本不会收留任何难民。
这里的人，已经将外界的生者当作了瘟疫一般，宁愿射杀他们，也不会让他们踏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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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下，血腥的画面在上演。
刚刚被士兵射杀的难民尸体还未冷透，周围那些饥饿至极的人已经红了眼，像是野兽扑食般冲了上去。
有人撕扯着死者的衣物，争抢着稍微干净的肉块；有人低伏在地，双手颤抖着伸向那些温热的残肢，嘴角渗出涎水；更有人，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直接啃咬起死者的手臂，牙齿嵌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易子而食，弱肉强食。
王燕飞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胃部一阵翻腾，恶心感直冲喉咙。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见惯生死，看过尸横遍野的战场，也经历过最残酷的厮杀，可他从未想过，人的底线可以被逼迫到如此程度。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那些饥民的脸庞在视野中变得扭曲不堪，他们的嘴唇上沾着鲜血，眼神里没有羞耻、没有愧疚，只有无尽的空洞和求生的疯狂。
他感到反胃，甚至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呵呵……”
身上的风衣微微收紧，阿尔薇涅贴着他的脖颈，轻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戏谑的意味。
“怎么？接受不了吗？”她悠闲地问道，尾巴在空气中轻轻扫过，像是逗弄玩具一样看着他的反应，“人类在绝境之下，变成野兽不是很正常吗？”
王燕飞咬紧牙关，低声怒道：“他们曾经是人……”
“现在还是啊。”阿尔薇涅笑得更加随意，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看惯的悲剧，“只是抛弃了某些无用的底线罢了。”
“……够了。”王燕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那血腥的景象已经深深印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曾经是强者，一个可以无视导弹、徒手粉碎钢铁的觉醒者，可现在，他失去了明玉劲。他的身体素质依然远超普通人，但这片饥荒之地里，活着的人全都已经疯了，而死去的人只是被下一轮疯狂吞噬的养料。
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他可以去阻止他们啃食同类，可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冲过去，迎接他的将是无数双疯狂而绝望的眼睛，他们会将他当成猎物一样撕碎——甚至，在这片土地上，他可能比他们更值钱。
他也可以冲向城墙，去找那些守城的士兵算账，可他很清楚，自己的速度、力量远不及全盛时期，现在的他，也许连一颗子弹都扛不住。
曾经，他是护卫队的顶级战力，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带领队友横扫敌人。可现在，他站在这座城池的阴影下，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
没有力量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生气了？”阿尔薇涅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像是在耳边低语，“无力的愤怒，可是最无聊的东西。”
王燕飞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在血泊中撕咬的难民，拳头捏得发白，连指节都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这样的世界，无法接受自己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可他也很清楚，光是无法接受，没有任何意义。
“走。”他咬牙说道，声音低沉而压抑。
阿尔薇涅微微眯起竖瞳，似乎有些意外：“哦？去哪里？”
王燕飞抬头，眼神冷峻地看向城池的方向，目光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光芒。
“城里。”
他要弄清楚，这片土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弄清楚，为什么这座城池可以安然无恙，而外面的人却沦为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