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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月虽说有些意外,毕竟都这么个时辰了,李世阳怎会来敲门呢?
但是,李十月她还是趿拉着鞋子去开了门。
门一开,李世阳就看到了李十月那还沾着水的脚,他赶紧撇过眼去,头一歪,往另一边看去了。
“十月,打扰你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心中实在焦灼不堪,这才找了过来。
若是你不......”
李十月哪里会在意这个?
时下虽然有男女大防,但也不至于是看了一眼别人露出来的脚,就给两人身上泼什么脏水去。
再说了,李十月这一房虽然与李世阳那一房的关系远了些,但都是一个村子的,是实实在在的族亲啊。
对于这些,倒不必那么苛责了。
只不过,这夜里敲门,确实是有些奇怪。
李十月知道这么个时辰,李世阳能找上门来,那必定就是有事。
因此,她赶紧就说:“世阳兄略等片刻。”
说过这话,李十月直接关上了门,然后她迅速把床边的布袜子套上了,把刚刚洗脚挽起的裤腿也放了下来,好好穿上了鞋。
再次开了门,她就请了李世阳进屋坐。
驿站这屋子里也是提供了茶壶的,只不过壶里就是些茶沫子,煮得有那么点子茶味儿的水就是了。
李十月抬手拿了杯盏,给自己和李世阳各倒了一杯后她才开了口:“世阳兄这时辰找过来,必定是有事,兄长直说就是。
你我虽不是亲兄妹,但这一路行来,该是比亲兄妹还亲的。”
李十月这话当然不是真心的。
早就说了,不要轻易相信读书人的话,读书人的心啊,尤其是读了书的男人心,狠着呢。
当然了,李十月也不是一点儿同族之谊都没有,就冲着这逃荒路是李世阳提前从府城得了消息回来告知的;
再有这一路上,李世阳为李家村人出过的力,李十月自然是能在不打破自家利益的前提下,是会帮忙的了。
不知李十月这话有没有被李世阳听进心里头去,他反而是低下头拿了茶盏喝了一口,再抬起头时他就开了口。
李世阳却是说了别的事儿来了:“那一夜,我就是故意的。”
李十月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李世阳这是说得什么?什么故意的?哪一夜?
桌上只一盏散发着朦胧黄光的油灯,低下头看着手中茶盏的李世阳,他的大半张脸都让人看不分明,他顿了一下,在李十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继续说:“我当时就是起了杀心了!
若是能让他直接被倭寇杀死,这多好啊!
我就不用管他不顾名声做下的那等腌臜事了!”
李世阳越往后说,这声音就好似是从喉咙的最底下发出来的,是带上了恨意和狠心的。
这时候,李十月也恍然大悟!
“啊!这是说的和秦桃偷情相奸,还搞出了个孩子的李望仁啊!
就是李世阳他二叔!”
李世阳抬头看了一眼眼睛稍稍睁大有些意外表情的李十月,他好似把这些话说出口后,就彻底的放下了面皮,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呵,”李世阳再次低下头去笑了这么一声:“我都不情愿再喊他一声二叔了。
想当年,我阿爹就是为了替这么个东西服徭役,才在挖河道的时候摔了头,不过半月就没了的!
若是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没有礼义廉耻的东西,我阿爹何必替他服役?
当初就该让他自己去服役,该死的是他才对!”
李十月脸上是微微惊讶的,但心中却是疯狂吐槽:“我去!
哦!我就说嘛,他干嘛那么恨自己的二叔,还恨得都使手段把人给弄死了!
毕竟这偷情相奸的事儿,确实是属于人品瑕疵,也是犯了律法的,但民不举官不究,李望仁又不科举,哪里能有什么影响?
顶多是李世阳往后科举的话,若是运气好中了,做了官,被人扒出有这么个二叔,会影响他的名声就是了。
谁知道,原来,竟是还有这么档子事儿在啊!
这,这是妥妥的迁怒啊!
不过,谁让李望仁不正儿八经的,非要做下那种腌臜事呢。”
“哈哈,”李世阳这笑听得人心里都有些瘆得慌,“十月妹妹,你不知道了吧?
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我阿爹死了八年了啊,八年了!”
李世阳举起茶盏一饮而尽,放下茶盏,他抬起头看向了李十月:“不瞒你说,当时我知道你阿爹把秦桃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的时候,我心中是真的高兴啊!
那样儿的孽种就不该出生!
那个时候,我还想着,待得到了安东,我就把他做下的脏事说给阿爷听,让阿爷管束他,往后我也能放下心来好好科举。
可那一夜咱们在船舱里头遇到了劫船的倭寇,他竟是抛下我们,连阿爷都不顾,就那么追着秦桃逃出舱门去了。
这么一个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人,还有必要活着么?
往后,这人为了他自己,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害了家族的事儿来?
他难道不该死么?”
李十月这听着听着,就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她想起了渣爹,渣爹不就是这样的么?
看到李十月点头,李世阳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哈哈,我就知道十月妹妹你同他们不一样,你是懂我的!”
李十月很会做一个倾听者,她抬手执壶又给李世阳倒了一杯粗茶去。
“往后我定是要继续科举的,哪怕乱世将至,没有科举了,我也得去闯荡一番才是。
镇北王有中兴之主的模样,若是能在其麾下做一文臣,也不枉我读书十余栽。
他死了,我身上就再无污点。
待得兄长以后做出一番成就来的时候,必不忘十月妹妹曾经出手相助的情谊!”
“好家伙,图穷匕见!
他可终于说出今夜来敲门找我的真实意图来了。”
李十月心中是这般想的,但面上却是带着疑问不解的样子,她看向李世阳:“兄长这话是说?
兄长与我直说就是,你我亲亲的兄妹,还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