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森山林间,火把的光芒明暗交错。赵国与景国组成的精锐小队蛰伏于此,他们皆为营救秋兰而来,隐匿在这山林暗处,与夜色融为一体。
瑞安偶然间抬眼,竟一眼看到了远处的爹爹。小家伙哪懂得此时的危险,只觉见到亲人便兴奋不已,顿时“啊啊”地叫起来,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也让秋兰的藏身之所暴露无遗。
李明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迅速取下背后的长弓,搭箭上弦,瞄准了秋兰的后背。就在他即将松开弓弦之际,龙颜喜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箭,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国公爷,那可是秋兰夫人和小公子啊,您若此刻射出这一箭,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李明仪正要发作,却见莫云飞带着一队精锐从山林的另一侧现身。莫云飞身姿挺拔,眼中含笑看着李明仪,缓缓开口:“李兄,你师傅苏鹤堂与我师傅白令丞曾为同门师兄弟,如此你我亦是同门,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了结,我带他们回大景,你回燕做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爷,如何?”
李明仪咬牙切齿:“她是我的妻,儿子是我的血脉,我追回他们何错之有?倒是你,莫要多管闲事!”
莫云飞摇了摇头:“李兄,你所做之事,自己心中应是有数。何必如此执着,强扭的瓜不甜,退一步海阔天空,莫要一错再错。”
“退?绝无可能!”李明仪怒吼,随即便指挥着手下冲向莫云飞等人。双方瞬间陷入了混战,刀光剑影在山林间闪烁交错。
莫云飞身形矫健,他虚晃一招,引着李明仪逐渐深入一片看似平常却暗藏机关的区域。李明仪一心只想抓回秋兰,未曾留意脚下,突然触发了一个隐蔽的陷阱。瞬间,数支尖木桩从地下弹出,李明仪躲避不及,被其中一支狠狠刺中腹部,顿时鲜血直流。他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又被一张从树上落下的大网罩住,周围随即涌出一阵迷烟。
李明仪只觉头晕目眩,视线渐渐模糊,最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龙颜喜见状,急忙带着人冲上前去,将李明仪救下。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明仪,龙颜喜心急如焚,赶忙带着他回府,并请来了苏鹤堂。苏鹤堂望着受伤严重的李明仪,面色凝重,摇头叹息道:“此番伤势过重,若无意外,怕是要昏睡两个月以上了。”
在这之后,国公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苏鹤堂,刘氏,李明月,等人日夜守在李明仪的床边,祈祷他能早日苏醒,龙颜喜一心挂念着主子安危 ,秋兰和瑞安他也无心再追……
苏佑安得知李明仪重伤的消息后,心急如焚,一路脚步匆匆,神色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交领长袍,衣料质地精良,触手生温,随着他的匆忙步伐轻轻摆动,袖口处绣着精致细腻的卷云纹,外罩一件淡蓝色的锦缎披风,蓝色锦缎松松地束起了一小部分头发,剩余的乌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刚踏入李府内室,嘈杂慌乱的氛围便扑面而来。苏佑安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李明仪,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国公府上下乱作一团,奴仆们来回奔走,神色慌张,刘氏在床边焦急地踱步,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不时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苏佑安顾不上其他,一进门便急切地开口问道:“伯母,明仪怎样?”
见刘氏摇头,眼中含泪,他赶忙上前两步,轻声安慰:“伯母,您莫要着急,苏先生医术高明,定能将明仪治好。”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李明仪身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忧虑,满是对好友的心疼与关切。
他虽出身富贵家,却不沾染纨绔之气,在朝中只是在文馆当个闲适先生,对朝堂的争端毫无兴趣,沉醉于文墨书香之中。他和李明仪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接着,他走到坐在床前哭泣的李明月身边,缓缓坐下,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哎,真想不到,明仪之前在景国潜伏十载,那般艰难险阻都未曾有过大恙,如今却为了寻秋兰遭此大难。”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感慨。
“我竟不知兄长用情如此至深,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多帮帮他,而非只顾及嫂嫂那边。”
李明月抽泣着问道:“兄长他真的能醒过来吗?”
苏佑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明月的肩膀,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温和地说:“放心吧,一定能醒过来的。方才苏先生也说了,虽需些时日,但总会好起来的。况且,明仪近来为你嫂嫂之事劳心费神,也该趁此机会好好休养一番。他这人啊,向来嘴硬,又骄傲得很,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更不愿接受他人的帮助,只盼这次伤好之后,他能不要这么固执。”
苏鹤堂细交代人去抓药,并详细嘱咐了医治之法后又步入内室与众人交谈。
随神色凝重地长叹一声:“未曾料到,今日我这关门弟子,竟会被白令丞的徒弟所伤。更想不到,我二人,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一决高下。
那白令丞,打从早年起便心术不正。我苏鹤堂,决然不会使用他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他将莫云飞教成这般不择手段之人,无论是何种药物,还是何种方法,只要能解当下之急,便通通都用。而我教导弟子,向来遵循正派之道。这白令丞,实在是有辱师门。他把我这关门弟子伤得如此之重,着实可恶。”
说罢,他又转而温和地安慰刘氏:“不过这也是无妨,只需让他静养两个月,按时服药,期间切勿下床走动,也莫要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待两个月后,只要他乖乖调养,我定会还你一个康健如初的徒儿。”
苏鹤堂一番言语后,苏佑安也不禁感慨:“苏先生这般说,伯母您也该放心些了。”
语毕,苏佑安轻轻扶住刘氏的手,见她面容憔悴,双眼红肿,满是心疼:“伯母,您去歇着吧。若明仪醒来,您还得撑着,如今您可是这家里的主心骨。您要是也累垮了,明仪怎能安心养病?”
李明月也起身附和:“娘,您去休息,哥哥这儿我守着。” 于是,在几个丫鬟仆妇的搀扶下,刘氏一面抹着泪,一面缓缓出了屋子。
苏佑安坐下,与苏鹤堂及李明月继续交谈,再次叹息:“按理说,明仪这般优秀出众,旁人都觉得他在感情上应是顺遂,毕竟哪个女子会不爱他呢?可眼见他与秋兰之事,我却颇多感触。感情这东西,似乎与一个人的能力、事业全然无关,倒像是独立存在的领域,谁爱谁、谁不爱谁,仿佛命中注定。”
苏鹤堂微微摇头,应和着:“我这徒弟就是太犟,老夫看呐,他吃了这些苦头也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明月心中大惊:“确实如此。” 他哥只怕会越挫越勇!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秋兰,而且人家心心念念都是慕容青弦啊!
三人心可能都想到一块去了,只要李明仪不死,他是不会放手的,感情的事情,谁能左右呢?靠的是自己想通,像李明仪这么骄傲,这么倔强的人啊,会想通吗?要想通早想通了,不容乐观啊!
思及此,他们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守在李明仪床边,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和烛火的摇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