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队伍中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是我们今夜还在这里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再起身回程;另一种意见是干脆连夜摸黑赶路,越早回去越好。因为有些人带的吃喝的确是见底了,明天怎么坚持、还能坚持多久,真是没什么信心。结果还是疲劳占据了上风,大多数人都累了,而且多数人携带的饮食量还是微微有些富余的。大家最终认为过一夜休息一晚还是好的,毕竟连着两个白天都是超过十几个小时的爬山折腾,每个人的体力都下降了不少。
于是我们就正常地扎营吃饭休息睡觉,想明天起个大早原路退回去。可谁知夜里三点多吕大哥就把我们都喊了起来,原来这时天开始下雨了。吕大哥一是担心雨下大了会让我们扎营的地方变得不安全,因为我们扎营的位置紧挨着更低处的深沟,山上流下来的水很多都经过我们这里。二是担心雨后的道路湿滑会更加难走,毕竟我们还要爬上爬下地下沟和上沟呢,那种路一旦湿滑了走起来就会很危险很致命的。三就是没有把握雨后积水在深沟中是否会形成很深的水潭,甚至会影响和阻断我们回程的路线。
于是清醒过来的人都纷纷表示不能再等了,需要马上行动立刻出发,趁雨还不是很大的时候赶路,至少不能等沟底形成大片大片的积水再行动,那时就晚了。因此我们大家在夜里仓促地收拾起身,冒着小雨开始下沟。
其实这也挺危险的,因为天黑路滑还下雨,视线不好,但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你现在不走等到何时呢?明天天亮之后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万一在沟底真的形成大片的积水,甚至是出现山洪阻断归路,那我们怎么办呢?到那时再临时找别的出路吗?问题是到那时我们所剩的物资就更少了,实在是没把握那么干,所以只能是连夜赶路,一刻都不能迟疑了。
就这样我们摸黑下沟,只凭头灯在只走过一遍的山崖石壁上往下走,中间还出现了两次走错路的情况,好在人多互相提醒没造成什么损失,但时间用得是有些长。过了两个多小时,也就是早上六点多了我们才下到沟底。这期间雨一直没停,好在也没有变大,沟底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成片的积水了,但没有形成大的水潭和河道。
我们没敢停留,连忙寻路接着往回走。昨天下沟时用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不到三小时,但现在早晨往上走可就慢多了。一是向上爬山本来就更加吃力,二是雨一直在下,此时石头都是湿的,异常的滑溜,走得一快就很危险。三是有些人体能下降的很厉害,有几个人昨天晚饭就没吃饱,因为带的食物都吃光了嘛。今天凌晨起来又没吃东西,一直在走山路,那还能不饿嘛。可问题是现在有余粮的人也不愿意和不敢分享食物了,因为谁都会为自己考虑的,今天午饭吃什么呢?更可怕的是今天晚饭之前大家还能不能走回到公路上谁都没有把握了。
这样一来队伍眼看着就要脱节,前后已经开始拉开距离了。此时吕大哥还算比较冷静,反复强调大家不能分开走,一定要互相帮助。一旦分开行动就很有可能会有人出事故,到时候救助起来更麻烦。
他当机立断开始扔东西来减轻负重,我们去的时候都是按扎营重装带的东西,此时吃喝之类的饮用水和食物都不多了,即便还有也不会扔的,还要留着保命用呢。那扔什么呢?就从绳子开始扔起。吕大哥把自己带得一条五十米的长绳扔了,还把他带来扎营用的帐篷睡袋和防潮垫也都抛弃了。他这么一减重减负立刻轻松了不少,那些装备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公斤呢,他负担少了体能就相对充沛了,可以跑前跑后照应到所有人了。
其余的队员一看也深受启发,毕竟自己的生命安全是最重要的嘛,东西是死的可以再买再置办,命没了那就啥都没了,于是大家也开始纷纷减重丢弃装备和当时用不到的东西。我连扎营带的换洗衣服以及保温壶和保温杯还有手台都扔了,最后连做饭用的炉头和气罐也不要了,就剩下小半瓶水和一个面包以及我当时刚花三千块钱新买的一件排骨羽绒服舍不得扔了。可以讲真是快变成轻装速穿的装备了,能减的都减了,能扔掉的都扔了,再扔估计就该扔雨披和冲锋衣了。
我们就这么又花了四个多小时才终于全队都安全地爬出了深沟,到了深沟上边我们真是累坏了,也吓坏了,当时一度真是有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了。短暂休息了二十分钟之后就又接着赶路,后来我们是一直走一直不敢停步,生怕再一歇就会有人不想再继续坚持走下去了。
好在走到下午是雨先停了,到了傍晚五点钟左右我们才重新走回到了公路上。那个拉我们来的司机还真就不错,愣是没自己先跑掉,在公路上一直等着我们呢。按理说他这是多等了十几个小时,真算是加了一整天的班,据说他为了等我们还把周一的一单生意也给推掉了。当时我们真是感动的不得了,觉得这个司机是真够意思啊。
也是直到此时我才有心情有精力打量其它的队员,最后最让我惊奇的是一个我不太熟悉的小个子队友,我们那次也是第一次见,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走在队伍的最后边,身上居然背了一个装粮食还是装化肥用的那种大编织袋,看个头应该是能装一百斤或是两百斤的那种大袋子,袋子里边似乎还装了不少的东西,这让我大为惊奇。他这背的是什么东西呢?再说我也不记得他扎营时用过这个大袋子啊。这袋子是他从哪里捡来的吗?袋子里的东西就那么金贵吗?值得他一直舍命不舍财的背着?我们这种连几十克衣服都恨不得扔了的人当真是无法理解他的举动。现在大家都安全了,我要是再去批评和嘲笑他似乎也有些不太厚道,毕竟他是没出事,也没拖我们全队的后腿嘛。算了,他爱背什么就背什么吧,我别过问别人的闲事了。
我们让司机拉着我们去最近的一个镇子上买水买吃的,吃完晚饭我们才坐车回程,在回程的路上不愉快的事情就发生了。首先吕大哥说这次的探路活动虽然失败了,但费用还是应该大家均摊的,毕竟这是大家共同的事情,不能叫他一个人包场。另外司机是他花钱雇来的,多耽误了人家一天的时间必须要多补偿人家一天的工钱,否则也对不起人家这份执着和等待。至于之前他开小车转景区的油钱、买门票的票钱,他全要大家替他买单。
这一来我们大多数人就不干了。一来他之前的花销无凭无据,很难算清楚具体的数目。二来他不能这么旱涝保收。毕竟这次探路失败了,我们其他人也不可能从这次活动中得到什么好处,我们没有收益又哪里有钱给他呢,他这不是讹诈我们嘛。他原先讲的探出新路的价格那是不用再谈了,至于什么油费门票钱和他之前的准备工作那原本都应该由他自己买单,那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否则我们凭什么在探路成功之后还要支付他报酬呢。
结果我们就在车上争吵了起来,到最后除了多付司机一天的报酬,并把此次包车的车钱由大家均摊之外,我们是什么都没能谈拢,双方无法达成共识。当然了,我们的理由也很充分,找不到路的主要责任应该由姓吕的负。另外这次探路我们大多数人的装备都丢弃了不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呢,这个损失也应该由姓吕的包赔。其实这话我们当时也就是说说,心虚的还是我们。毕竟吕大哥的装备也扔了,而且这一路上说到底他出的力最多,关键时刻还是靠他头脑清醒做的决定,否则我们大多数人现在兴许还在山上没安全地下来呢。
可当时吵架上头啊,双方都把难听的话甩出来了,就差问候对方女性祖先和停车干仗的了。好在我们队伍中也有几个老实厚道想把此事善了的人,于是就磨磨叽叽地谈来谈去,就是想互相妥协一下呗。但是我们实在是难以接受姓吕的动辄上万费用的虚索,闹到最后还是那个走在队伍最后边的小个子队员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此时将他的那个大编织袋打开了,里面竟然全是我们队员在路上丢弃的各种装备。帐篷、睡袋、炉头、甚至是衣服,各种东西都有。但这些东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单价比较高的装备。比如帐篷吧,那一千块钱以下的他是一个没捡,捡到他袋子里的至少都是两三千元起步的,其中六千元以上的就有两顶。至于睡袋他也只捡一千五百元以上的,以下的是一个没有。这样粗略一估算,光他袋子里的装备基本就超过两万的购买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