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只撇开脸不看她,那陌生的,视死如归的,带着不屑的样子让徐夫人觉得,伴在身边二十载的人她好像从未认识过。
“我女儿……真的不是杀害容嫔的凶手?”
“不是!”许肆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你想想看,婉嫔伏法后,徐家可曾败落?你的夫君和庶子,官职可有被贬?为何?”
是啊,为何?女儿被认定为凶手,在她死后,她一面痛心,一面还要担心家族受到连累。
可半年过去,她的夫君和庶子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不……她的夫君甚至还得到了重用!
“我说,我都说……那日除我们四人外,的确还有一个丫鬟。”
“或者她本身并非是丫鬟,她是嬷嬷带去的人,具体身份我也不知。也是嬷嬷告诉我,带她进去是婉嫔的吩咐,我才会同意。如今看来,都是她骗我的!他们利用我女儿,还害死了她……”
“她是谁?”江晚捏着嬷嬷的下巴逼问道。
嬷嬷闭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以为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江晚看向柳丁。
得到示意的柳丁再次开口,“卑职调查过,这嬷嬷在瑞王大婚的前一日,偷摸着出府,去见了一人。”
“卑职已经让人去将那人请来了。”
“带上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众人伸着脑袋看去,就见一少女被衙役带着上来,身后还有一婆子在拉拉扯扯骂骂咧咧。
“你们放开我孙女,她可是太子妃!知不知道老娘是谁,老娘是你们丞相大人的亲娘,你们这群混蛋玩意儿,信不信我让青禾将你们全都砍了……”
众人这才看到那被带进来的少女竟是苏凝,而那老太应该就是苏丞相的老母了。
“肃静!将无关人员带下去。”
“放开我,你们敢碰老婆子试试……哎哟喂,杀人了,官府杀人了……”
江晚翻了个白眼,她有些同情苏青禾了。
少女上前,单手拎起她的后领子,“闭嘴,扰乱公堂,谁也救不了你!”
“滚开,哪来的小贱人,敢这般欺辱我……”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苏青禾一脑门子的汗,一看就是得了消息匆匆跑来的。
“儿啊,我的儿……快救救我……你快杀了这小贱人,不……这小贱人力气大,我要留着她给我当牛做马!”
江晚撇了撇嘴,一把将她丢到门口苏青禾的脚下。
“再让我听她嚎一声,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苏青禾一把捂住哭天嚎地的老母,对身后的家仆吼道,“还不快将老夫人带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府!”
老太太还要挣扎,几个婆子上来捂嘴的捂嘴,抱胳膊的抱胳膊,很快便将人带了下去。
“二叔,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他们胡乱抓人,祖母这才跟了过来。”
苏青禾看也未看苏凝,只朝着许肆道,“原本大理寺断案,本官是不该插手的,只是事关苏家,不知佑皇子可否准许下官在此旁听?”
“苏相请便。”
“苏凝,你可认得徐家这位嬷嬷?”
“不认识。”
“瑞王大婚前一日,你们分明约在锦绣坊见面,如何会不认得?”
不待苏凝否认,许肆眼神示意,又有证人被带上堂来。
“小人是锦绣坊的伙计,瑞王大婚前日,苏小姐来过店里,她虽带着帷帽,但她的身形和声音小人是记得的。”
“而这位嬷嬷当时是先到门口的,但她没有进,而是等到苏小姐到了她们才一起进到店里的雅间。”
“后来两人离开时,苏小姐怀里多了一个包袱,那包袱露出了一截布来,小人认得那正是徐府买来给丫鬟做衣服的布料。”
“因为好奇苏小姐为何会得到一件徐府丫鬟的衣服,所以那日的事小人记得格外清楚。”
“苏凝,本官再问一遍,你与徐府嬷嬷可在瑞王大婚前见过?”
“没有,分明是这伙计认错了人。他自己也说了,来人戴着帷帽,他连面都未见,如何确定是谁!”
“此证言确实有待商榷。”苏青禾也提出质疑。
“的确,所以再带证人!”
就知道,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许大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今日的案子来得过于突然。
苏凝本还从容的脸色,在见到被带上来的人时彻底变了。
“小姐,你没想到吧,奴婢还有活着见到你的一天。”
“不,我不认识你……”
“不是奴婢,那小姐在怕什么?”丫鬟走近她,苍白的脸笑得阴恻恻的如同鬼魅。
“走开,你走开……你不是香草,香草已经死了……”
丫头惨白的脸,冰凉的手指,还有那身上散发的血腥味,都让苏凝觉得她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谁说香草死了,奴婢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不,不是……你不是香草……”
“老爷,奴婢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十年,您是认得奴婢的,你说说看,奴婢是不是香草?”
苏青禾眯眼看着她,“别在这装神弄鬼!”
“那奴婢就来说说大人想问的事吧。自小姐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便整日以泪洗面,尤其在太子也死了后,更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自那以后,她便时不时让奴婢买来一些兔子,鸡鸭,这样的小动物。起初我并不知道她用来做什么,直到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偷看……”
“才知道她将这些动物都开膛破肚给杀了埋掉。”
“瑞王大婚前一日,小姐偷偷一人出了丞相府,回来后便带回了一套丫鬟穿的衣服。”
“那几日我又害怕又好奇,不明白小姐究竟要做什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慌乱,小姐承诺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她便设法让我成为大公子的妾室。”
“我动心了,也信了她的承诺。”
“瑞王大婚当日,小姐带着那套衣服再次一个人出了府,同样是我扮作她瞒过了院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