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前往尊阳的高铁列车上。
王杰昏昏欲睡。
“静姐,你家里都有一些什么人啊,我还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情况呢。”
“爷爷奶奶,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只是哥哥在十年前就外出打工,十年来一直没音讯。”
王杰前排,传来小声的说话声,听到两人的交流后,他顿时一愣。
这情况怎么跟他那么像?
“哎,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王静深深的叹息。
“静姐,怎么了?”
王静叹息道:“十年前,我刚上初中,那时哥哥已经高考,他成绩优异,以满分的成绩夺得了高考状元,被清华大学录取,但爸在煤场出了事,煤老板跑路了,家里没有得到赔偿,妈妈一个人把我们三姐弟拉扯长大,哥哥放弃了入清华的机会,主动南下,前往深市打工,一去就是十年,十年来未曾回家,但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家里收到钱,才知道他还活着,只是他到底在哪里,这就不知道了。”
后座的王杰听到这些,他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是,他是外出打工。
但,他也不想。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
十年前,他十八岁,高中刚毕业,他拿着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兴奋的跑到妈妈面前。
“妈妈,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清华,我没有给王家丢脸,我没有给爸爸丢脸。”
妈妈却是一脸忧愁。
当年,妈妈才四十,但却头发却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皱纹。
“啊杰,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供你上学了,弟弟妹妹还小,你,你能不能放弃上学的机会,打工补贴家用。”
看到妈妈眼角流下泪珠,看到妈妈白发斑斑,憔悴的容颜,王杰当场撕碎了录取通知书。
当天晚上,他来到了他爸的坟前,哭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他带着行李,登上了南下的火车,来到了深市。
最初,他工资很低,一月几百块。
但随着城市的发展,他工资越来越高,从最初的几百到几千。
但,他不敢奢侈,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
因为家里有妈,有弟弟,有妹妹。
他一发工资,就把钱寄回家里。
同龄人坐在教室,他却在工地,脸朝黄土背朝天。
虽然才二十八九岁,但他看上去很老,宛如年过四十。
往事回首,王杰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前排,两个女子在聊天。
王杰听到了,现在他已经确定,坐在自己前面的,是他的妹妹。
他起身,来到前排。
定眼一看。
这是两个穿着时尚的都市丽人。
眼前两人,无论是谁都跟他记忆中的王静搭不边。
记忆中的王静,穿着补丁的衣服,扎着两根马尾,脸蛋脏兮兮的。
“喂,干什么?”
王杰站在两人身前,其中一个顿时就一脸厌恶,“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王杰没有做声,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位置。
前排,两人一直在聊天。
王杰认真的听着,听两人的聊天。
十年,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女孩,也变成了一个大美女。
在回家的火车上遇到妹妹,他是激动的,他没有安奈住心中的激动,再次走上前。
“妹妹。”
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句。
因为他分辨不出谁是王静,不知道谁是他妹妹。
“大叔,搭讪也不是你这样的吧。”
“啊音,别理会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王静撇了王杰一眼,一脸不屑,骂道:“乡巴佬,也不照照镜子,就那样,也有勇气前来搭讪。”
王静的话,宛如一根利刃,深深的刺入了王杰的心脏。
“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如果不是我在外拼死拼活的干,你能衣衫亮丽,如果不是我在外拼死累活,你早就饿死了。”王杰吼了出来。
别人说他,别人看不起他,他无所谓,他不在乎。
但这人是他妹妹,是他亲妹妹。
他搬砖头,扛水泥,用汗水换钱,供她们吃,供她们穿,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句乡巴佬。
王杰猛地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把脑袋埋在椅子上。
十年,整整十年。
他不敢乱花钱,就是担心家里揭不开锅。
工友每次发工资,都去吃好吃的,买新衣服,甚至去高兴一盘。
但他不敢,不敢乱花钱。
他的衣服是工地外的地摊上买的,价格从来没超过20快。
他不敢去买手机。
手机对他来说是奢侈品、
省吃俭用,换来的却是嘲讽。
他恨,恨妈妈偏心。
以他的成绩,入清华,未来会成为社会精英。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外出打工的是他,不是妹妹,也不是弟弟。
十年来,他无怨无悔。
但现在,他恨。
一句乡巴佬,激发了埋藏在心中十年的种子,种子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