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么会是英年早逝呢?”
小少年盘腿坐在地上,第一百零八次发出叹气,随即第一百零八次捏紧拳头,
“嗯,一定是天妒英才!说不定是老天嫉妒我这么无所不能的人!”
话音刚落。
“噗嗤——”
郁郁葱葱的大树上,忽然传来一道笑声。
余祁眠仰头望去,只见一个躺在树枝上刚睡醒的大哥哥低头看着他,眉眼间满是笑意,语气慵懒又温柔:
“小孩子,还怪自恋的。”
余祁眠眉心微皱:“什么小孩子?你比我大了很多岁吗?”
“那倒没有。”
大哥哥起身,利落地落在地上,看了眼落日,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
第二次见面来的很快。
余祁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被人贩子盯上。
他正要甩掉人贩子,上次遇见的那个大哥哥路过时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他走过来,边走边笑:
“这位小友,上次匆匆一见,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大哥哥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高手,那人贩子吓得立马跑了。
那位高手身形一动,很快就押着人贩子回来。
气质温润的大哥哥笑得依旧温柔,轻飘飘地说了句“送去衙门吧”。
世间总有些缘分很奇妙。
你一旦记住了某个人,后面一段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遇上。
两人逐渐相熟相知。
大哥哥自称是家道中落的大少爷,他非常有耐心,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以待。
他觉得余祁眠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小少爷,但没有经常劝余祁眠回家,不要让家人担心。
他只是笑着多关照这个弟弟一样的人。
“虽然家道中落了些,但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不少。家父时常说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这些年让我随着夫子在外面历练历练。你呢?”
“我?我是家中独子,唉。”
“怎么了?”
“我是真的不懂,也不喜欢处理家中家业啊,我就喜欢看些话本,还有学些神奇的卜……算了,没啥好说的。”
“年纪小小,忧愁倒是不少,每次见面你都在唉声叹气。”
大哥哥抬手轻轻弹了弹余祁眠的额头,眼底含笑,眉眼间是丝丝缕缕的温柔,
“世间事,如浮云聚散,何须忧愁挂心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多笑一笑。”
“哼——”
余祁眠扭过头,偷偷瞥了眼笑容温柔的大哥哥,撇了撇嘴。
有什么好笑的?
算了。
看在都是短命鬼,同病相怜的份上,他就多多包容这大哥哥。
两人就这样瞒着自己的身份来往,
直到——
周长青驾崩,各国派使臣前去圣都吊唁。
两人在天子灵堂面面相觑!
“咱们好歹也算拜了把子的兄弟,你隐瞒我,我隐瞒你,很公平吧?好吧,就当扯平了。重新认识下,我姓陈,陈昭苏。”
“行吧,扯平了,我叫余祁眠。”
“哈,我记得你说过不想继承家业?你这有点难办啊,哈哈哈。”
“只要我跑的够快,父皇他就追不上我!”
“哈哈哈,你真是你父皇的孝顺儿子。哟,你看到刚才过去的那小少年了不,盛国小太子,听说之前许多人不看好他,他前段时间刚办了一件事震慑朝臣。”
余祁眠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和他差不多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小少年。
面相之学他学得不错。
这小少年面相倒是显示极贵,虽然更多的他看不太出来,但师父和他提过那么一两嘴。
不是短命鬼,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和陈昭苏互相暴露身份后,倒是大胆多了。
陈昭苏会在他头疼的政务上给他提建议,教他如何去做。
哪怕他自己也时常忙碌得脚不沾地。
“小二啊,怎么感觉你那么闲啊?”
“有意义吗?”
“啊?”
“我在说有意义吗?”
余祁眠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膝间,声音有些闷,
“如果早就预料到了结果,那么这一切还有意义吗?如果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结局,那所做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陈昭苏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
“小二的本领似乎有些神秘,大哥就不追根问底了。那小二不如告诉大哥,大哥命数如何?”
“……长命百岁。”
话音刚落。
“噗嗤——”
一如初见时的笑声。
陈昭苏笑着摇摇头:“你啊,还想骗到你大哥?是不是觉得不好,所以不想说?”
看着丝毫没受到影响,还是眉眼弯弯的陈昭苏,余祁眠瞳孔微微收缩:
“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为何不能笑?我陈昭苏自认待人真诚,无愧于心,活得坦坦荡荡,难道不该笑吗?人必有一死,死又有何惧?”
高台上。
余祁眠缓缓闭上双眸。
自从给自己算了一卦后,那段时间,他时常被噩梦惊醒。
他梦见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护住想要守护的家人与子民。
在沦为人间炼狱的都城中被无能为力的窒息包裹,癫狂得又哭又笑。
在漫天火光与月光中绝望自刎。
他因此被恐惧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可——
卜算从来不是确凿之兆。
未来,变幻莫测。
一事之起,或因微末之由,致乾坤翻转;一念之动,亦能令局势骤迁。
忽然。
余祁眠弯下膝盖,重重跪在高台之上,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以额触地!
权力的追逐……
称雄称霸……
他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野心。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若大势如此,他只希望能快一点,不要百年纷争,生灵涂炭。
只希望灵国百姓,能免于受战乱之苦,能免于受颠沛流离之苦。
至于不孝、软弱、没有骨气血性、叛国……
是非过错,任予他人评说。
玄明子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情绪复杂,更多的是骄傲。
未曾因恐惧而停下脚步。
纵知是自蹈覆亡之境,亦决然无悔,奋不顾身以赴之。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无需多虑。为师今日来给你撑腰!”
骂逆徒的人估计不少。
哼,敢骂他徒儿?
就祝他们不孕但儿孙满堂、说他们印堂发黑等等啥的。
至于真假……
不重要。
呵,大祭司说的,假的也能吓死他们!
元染更是摩拳擦掌,拉了拉温鱼和白菜:
“三师弟,小师弟,待会肯定有很多人怒骂大师兄,咱们记得体贴一点,多说点风凉话,让他们凉快凉快。”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片寂静中。
阮枫上前一步,手中悄然出现一枚令牌,手一挥,令牌向余祁眠射去!
“你师父既然来了,要送你自己送。”
“砰——”
令牌嵌入高台上,本身却毫发无损!
余祁眠张了张嘴巴。
这内劲……他幸好没用手接。
阮兄,你这是想给我撑腰还是想杀了我啊?
——题外话——
不是重生!没有重生!
朋友如果觉得混乱,也可以当做前世今生嗷。前世就是,嗯,一个都别想好过,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