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的人勇敢地面对生活,有的人则选择躲避生活的无奈和艰辛。
早上七点半,天已经大亮了,而地下暗室里永远昏暗如夜。
如果不开灯看表,很容易忘记时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白昼还是黑夜。
史可为——不,现在应该叫他苏丹,彭国帅,马先生等各种身份和化名——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与黑暗。
十年了,史可为从二十岁开始逃亡时,他像只活在黑暗洞穴里的老鼠,到处东躲西藏,害怕光,害怕见到陌生人,也不和人交往。
白天拉紧窗帘,晚上关紧门窗,出门永远戴着墨镜和各种各样的帽子,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连空气都会出卖他的踪迹。
有时候,他会突然忘记外面的世界,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
难怪林小妍见自己的时候,认不出自己,可自己有这么可怕吗?竟然一下子把她给吓傻了。
阳光、人群、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笑声……这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成了遥远而奢侈的记忆。
他曾经是个前途无量的清北高材生,为了林小妍母女,他成了杀人犯,一个只能活在阴影里的逃犯。
就像契诃夫写的《装在套子里的人》,对外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伪装的不仅是他文弱的外表,更是他极度恐慌的内心。
“过失致人死亡,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正当防卫无罪,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史可为无数次在网上搜索这些法律条文,如果法院判我正当防卫,如果判我防卫过当……
他想去自首,自己毕竟还年轻,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一个月之后,他偷偷摸摸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的想法,可电话那头,父亲的哭声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崽啊,你千万不能回来!”
父亲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掐着喉咙。
“那个放高利贷的老板叫陈旺年……他姐夫是法院的,表哥是公安局的!他放话出来,一定要你偿命!你去自首,就是死路一条!”
史可为攥紧公用电话的话筒,手指微微发抖。
他想起那天血淋淋的铁锹,想起纹身男那只被削掉的眼球,想起黄毛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
“崽啊,我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到处托人找关系,也求过陈旺年,求他别告你,可他冷冷的说,你以为我的人就白死了吗?杀人偿命!我保证你儿子被警察抓到后,会判死刑,会被枪毙的!…”
陈旺年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是啊,他杀了人,而且是两个人!
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是不是正当防卫,在大多数人,特别是陈旺年的眼里,他就是杀人凶手。
什么法律?什么正义?
在权势的游戏里,可以颠倒黑白,他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蚂蚁。
“崽啊,姓陈的这些年来,逼死了很多借高利贷的人,他却安然无事,我们斗不过他的!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父亲最后的话,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他挂断电话,缓缓蹲下,抱紧自己的膝盖。
街头升起的热浪,让远处城市的景色扭曲变形,前方的路也变得模糊不清。
从那一刻起,他彻底放弃了回头。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史可为决心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法律救不了他,既然这个国度容不下他,那他就只能把自己彻底藏进黑暗里。
要想逃避法律的制裁,只能逃到国外,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
十年逃亡隐居的生活,让史可为的皮肤看上去比一般人更白,内心也比一般人更敏感,对危险来临有着更敏锐的嗅觉。
孟堪城内枪炮声已经停歇,而城外却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这显然和他预想的不一致。
按照计划,阿泰尔和杜蒙将军应该率领“蝰蛇”小队和狼牙军,攻占了孟堪城内各个要点,正里应外合,配合迈克尔在外围攻城。
等狼牙军的军旗插上市政府大楼的顶端,就是自己成为无冕之王的时刻。
回到使馆区别墅之前,阿泰尔就汇报劫狱得手,杜蒙已经获救了,可过了这么久,城里还没什么动静,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的,彭司令和林司令已经被消灭,他的部队已经群龙无首,苏醒也成了瓮中之鳖,还是耐心等待胜利的好消息吧。
史可为拉着林小妍在沙发上坐下,他从茶几上的一个木盒里拿出一条手绢。
他摩挲着那条发黄的手帕,棉布纤维里还嵌着十年前干涸的血迹——那是林小妍掌心的伤口留下的,像陈旧的照片,记载着他俩相识时候的画面。
“小妍,你还认识这条手绢吗?”
他的指尖描摹着血迹的轮廓,脑海里回想起小妍十四岁时候的样子,她跪坐在地上哀怨的惊鸿一瞥,让他惊为天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撞倒了你,你的花瓶碎了,百合花和蛋糕撒了一地,手也划破了,我用我的手绢给你包扎,之后,一直舍不得洗,一直珍藏倒现在!
当我想你时,我就会拿出这条手绢,就好像看到十四岁那年的你!”
史可为深情款款的回忆道,希望重起林小妍的记忆。
“你是个骗人的骗子,这是幼儿园小朋友玩丢手绢游戏的吧……”
林小妍突然夺过手帕抛向空中。
陈年的血渍在灯光下散成细小的尘埃,她哼着童谣转了个圈,裙摆扫过茶几上的军用手电筒。
\"丢呀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背后,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手绢落地时,她一脚踩在了上面,跺着脚践踏着。
史可为顿时光火,一把推开了她,蹲在地上,捡起了手帕,拍了拍灰尘,像对待自己珍藏的宝贝一样。
他有点恼怒,有点神经质的对林小妍怒吼道:
“你真是个疯子,你醒醒,你现在只记得李明博吗?不要忘了,我才是最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