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歌面色苍白,却还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安抚着萧云卿:
“到家了,就安心了,别愁眉苦脸的。”
马车刚在节度使府门前停稳,先行回来的陌南和千夏便迎了上来。
萧云卿抱着林渔歌匆匆下车,声音急切:“都准备好了?”
陌南连忙躬身回道:
“世子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府里上下都候着呢。”
千夏紧接着说道:“大湾口最出名的稳婆从昨夜起便在府里候着了。
还有几位经验颇丰的医女辅助。就盼着夫人能平安顺遂。”
萧云卿微微颔首,抱着林渔歌大步跨进府门,径直朝早已布置好的院子走去。
稳婆见一行人进来,立刻上前请安。
目光在林渔歌身上一扫,心里便有了几分估量。
将林渔歌轻柔地安置在床上后,萧云卿站在一旁。
看着稳婆再次仔细诊查,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稳婆诊查完,神色稍缓:
“大人莫急,夫人虽动了些胎气,好在调养及时,而且胎相很好。
接下来只需静心调养,老身定当全力守着,保夫人平安生产。
萧云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轻轻为林渔歌掖了掖被子。
林渔歌拉着他的手,轻声道:
“你也歇歇,别累坏了身子,这么多人照看着呢。”
“我不累,守着你我才安心。”萧云卿握紧她的手,目光温柔又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萧云卿半步不离院子,每日陪着林渔歌说话解闷。
看着她喝下一碗碗苦涩的药汤,看着她的气色一日日好转,心里的石头才慢慢落了地。
这天夜里,林渔歌忽然觉着腹痛加剧,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守在一旁打盹的萧云卿瞬间惊醒,高声呼喊稳婆。
本就守在偏厅的稳婆脸色一变,高呼着“快,准备接生!”
众人瞬间如拉紧的弦,各司其职。
萧云卿很快就被请出了房间。
他在门外踱步徘徊。
双手握拳,指甲嵌入掌心都浑然不觉。
里头林渔歌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他满心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冲着门内高喊:“渔歌,别怕,我在这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啼划破长夜。
萧云卿身子一僵,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房门。
片刻后,稳婆满脸喜色地推门而出:“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萧云卿双腿一软,险些跪地,眼眶瞬间湿润,喃喃道: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他踉跄着冲进房内,见林渔歌虚弱却安然地躺在床上。
怀中抱着襁褓里皱巴巴却无比可爱的婴孩。
那一刻,所有的煎熬疲惫都化作了满心的温柔与庆幸。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林渔歌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孩子的小脸。
目光在林渔歌和孩子之间来回流转,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林渔歌轻拍着怀中的婴儿,抬眸看向萧云卿,轻声问道:
“孩子的名字,你可有主意了?”
萧云卿略一思索,嘴角噙着浅笑:
“我想好了,就叫萧逸安,愿他一生安逸顺遂,平平安安,远离这世间纷扰。”
林渔歌默念着这个名字,眉眼弯弯:
“逸安,好名字。那小名便唤安安。
只盼他能如你期许的这般长大。”
之后,林渔歌便安心坐起月子。
萧云卿将府里上下,事无巨细皆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让林渔歌操心分毫。
一日午后,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夫妻俩相对而坐。
林渔歌微微蹙了蹙眉,说道:
“如今这情形,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京。你不回京复命,也不怕皇上怪罪?”
萧云卿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神色从容:
“你且安心养着身子,莫要担忧这些。
其他人已先行回去复命,他们会将出使情况详尽禀明。
而且我也向皇伯父去信告知了你的状况以及逸安的诞生。
皇伯父向来仁慈宽厚,知晓咱们此番波折,定会体谅的。”
林渔歌轻舒一口气:“也不知父王母妃还有我爹娘收到信作何感想。
想来定是欢喜坏了,可惜不能即刻让他们见到逸安。”
说着,目光满是慈爱地看向怀中婴儿。
萧云卿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他们得知喜讯定是欣慰不已。
待你身子彻底养好,咱们再风风光光地回京城。
到时一家人团聚,好好热闹一番。
眼下你只管调养,旁的都莫要思量。”
林渔歌颔首,心下稍安。
靠在萧云卿肩头,一同看着小逸安,满室静谧祥和。
这天,谢承祖和白玉珍登门看望她。
白玉珍一进屋子,目光便被林渔歌怀中的小逸安吸引。
上前几步细细端详,啧啧称奇:
“你们这一走,便是三年有余,时光飞逝啊!
原以为只是寻常一趟出使,哪成想再见面,连孩子都抱上了,真真是世事难料。”
说罢,她抬眼看向林渔歌,满脸庆幸。
“好在老天保佑,没把孩子生在那异国他乡的船上,真要那样,可怎么是好哟!”
谢承祖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旋即想起自家儿子,眉头微皱:
“说起这个,怀远这孩子也不知在忙些啥。
前儿回来跟一阵风似的,话都没说利落,就火急火燎又走了。
光说要跟着去京城办事,具体咋回事也没讲清楚,可把我跟你舅母急坏了。”
林渔歌面露愧色,赶忙解释:
“舅舅、舅娘,真是对不住。
打我察觉有了身孕,船上那些生意上的事儿就一股脑儿全交给表哥了。
您二位也清楚,咱们这回带了五艘商船的货回来。
报关、卸货、盘点,桩桩件件都繁琐得很,事事都离不开表哥把关调度。可不就忙得脚不沾地。”
萧云卿也适时出言慰藉:
“表兄做事稳妥干练,此次出海贸易成果斐然。
后续诸多事宜又繁杂精细,如今渔歌身子不便,还非得有他坐镇不可。
待这阵忙完,想必表兄就能安心归家,届时咱们再好好聚聚。”
谢承祖摆摆手,神色稍缓:
“罢了罢了,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咱们老一辈的也不能扯后腿。
就是许久没见着,心里头惦记。”
白玉珍亦是点头,将小逸安递还给林渔歌,目光在孩子身上留恋不舍:
“这孩子眉眼生得俊,一看就是有福的。
你们可得精心养着,往后有啥难处,尽管跟舅母开口。”
林渔歌含笑应下,屋内气氛愈发温情脉脉。
众人又闲话家常了好一阵子,谢承祖夫妇才起身告辞。
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林渔歌好生坐月子,切莫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