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巡抚余应桂是在温体仁手上出任湖广巡按的,后来才升作的巡抚。
这人好一张的嘴把式,常充当温的急先锋。曾经七次弹劾周延儒,揪住孙元化的的过错不放,董老御史三上其门而避见,非要置人于死地。
现在好了,熊文灿唆使他人将他也告了。
有杨嗣昌居中枢调配,很快余应桂遭逮捕入狱,湖广巡抚的官印被方孔照接去。
虽然是在四顾无人的情况下被用的杨嗣昌也遭朝中多人诟病,当头的就是经筛待讲黄道周。闹出一场轰轰烈烈地在平台的大辩论,最后遭皇帝贬往江西并荣获‘一张妄口’的评语。
待到八月底,洪承畴上报陕西诸贼剿灭干净,遂被调入河南、湖广境内。与孙传庭两边合兵共计有五万之众。
而此时,黄冲携贰旅、伍旅入驻西宁湟水河畔大营。叁旅已在此休整了长达三个月。
三个旅共计两万八千的人马,在九月初七浩浩荡荡开往答思麻,于大积石山西北分派叁旅往阿日格方向,绕路果洛攻取沙儿可。贰旅、伍旅依旧直走,因为肆旅最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回退至抹必力赤巴山北面星宿海一带,如果不出意外,将与黄冲的主力汇合于赤贷河畔。
做下如此周密的安排,是因为要确保对和硕特图鲁拜琥所部的围歼,形成两向夹击的势态。
还有一个原因,试图探寻陕西、四川、乌斯藏三地的南下通道。
上回攻打关西暴露出许多的问题。城市、卫所及聚落的驻守没有跟上,致使粮食征调及转运出现延误,尤其是推进速度过快的后期,粮秣的供给不及严重怠失许多的战机。这一次,黄冲打算带着庆王和肃王直接随伍旅的军中,常驻一线。
图鲁拜琥约四十来岁,早在两年前他就派出使者前往沈阳进贡,目的就是希望满清人能牵扯住大明这头巨兽。
他成名很早,作为卫拉特汗哈尼诺颜洪果尔的第四个儿子,一向以勇武着称。十三岁就率领部众击败过俄伽浩特人。并乘机占据迪化(乌鲁木齐)一带。后来仗着部族强盛,调节平息了卫拉特与喀尔喀的战事,被东科尔呼图克图授以“大国师”称号。
现在,在窃取了却图汗的领地之后,与巴图尔珲台吉陈兵于结古(玉树)、杂曲卡(石渠)两地,也准备驱赶渗入的明军。
在从天山北地南下之前,他受到乌斯藏班禅罗桑却吉坚赞和第巴索南饶丹的邀请,原因是盘踞在西海的绰克图与虎墩兔憨及赞善王一致,信奉的都是非黄教。这两神棍想借助图鲁拜琥的刀子,净化掉乌斯藏及西海周边的异教徒。
如今,如意算盘打错了。凭空来了一支大明乐安侯的府军,数千人攻防迅捷,他们被打得是节节败退。
今年五月他到日光城下密院会见赖五世和班禅四世,获得“顾实·丹增曲结”封号。借此良机,他重新汇集东、南两向的部众征集到部分藏兵,以名正言顺以及意气风发之姿态,留下儿子达延鄂齐尔驻守日落城中,打算先消灭明军再攻夺康区白利土司顿丹多吉的地盘,为下一步铲除藏巴汗做准备。
黄冲当然明白抄人后路与正面相抗完全是两码事,但他早不是当初想行刺皇台吉的实力,同样也具有相当的宏才大略。
用是个整旅的兵力南下扫荡,足见他的慎重,也可见他向南方寻求粮食支撑的决心。
“哟喂,你料想的是不是不准啊?我们的熊总理现在又立了新功劳。”庆王朱倬纮大约是嫉妒人家熊文灿,见着消息一股的酸味。
“立了啥新功?”肃王朱识鋐问。
“不外是又打杀了几个阿猫阿狗,闯将、八大王还有满清这些消息念来,其他的不打紧。”经过半年多的内里整治,黄冲的底气见长。
“王叔且听。”朱倬纮故意转向朱识鋐,偏不理黄冲的茬,“九月甲子日,龙在田于双沟大破流贼革里眼、射塌天二部,老回回主力败退枣阳,诸军直追数十里,斩杀寇首六千级,缴获骡马牛万头。”
“厉害哦。”肃王忍不住看着黄冲说,“贼寇又覆灭之趋势呀!”
“都说老杨的网是漏的,不信你们就等着瞧。起码他轻估了建奴方面,以为对外妥协一下就行,哼。”
“呀呀呀,寡人服了!”
“怎么啦?”肃王朱识鋐急步走过去,一齐观看另一份抵报。
“你行,孤也服了!”看不得几行,朱识鋐向这边挑起了大拇指,“京师又遭兵危,都戒严了。圣上已经征调洪承畴和孙传庭二人入卫,看来建奴这回来势不小,怕和已己年不相上下。”
“吓,曹操罗汝才也降了!熊总理是有两把刷子哟。”
“那家伙比八大王还鬼怪,历来流寇们的大规模集结和走向都是他在搞鬼,又是一桩妥妥的诈降。”黄冲高声辩论。
其实罗汝才的投降略带几分的戏剧性,当他听闻洪承畴与孙传庭两路大军出潼关折向江北,吓的立即向均州转移,又见五万人转向东面,以为是朝廷重点来围剿自己,赶紧跑曾经有过私下交易的太监督军利瓦伊政跟前乞求归降。
太监一上报,熊文灿见着个白捡的功劳立即弯腰拿了,命令准备合围罗汝才的各路官军不得攻击,反让这支贼军得以保全。
“有满清人入寇的详细情况吗?”
“有,记东奴多尔衮破墙子岭,岳拖夺青山口,两路侵通州。蓟辽总督吴阿衡业已阵亡。”
“死了也活该。哼。”
与断然拒绝巡抚余应桂不同,黄冲对于蓟辽总督吴阿衡的喜恶完全来自王晚亭以及对曹文诏的比较。已经算坐拥一方的乐安侯还远不能把持自己不以喜欢嫌恶来判断不熟悉的人,这一点倒有些像今上朱由检。
“京畿遭危,怕是要麻烦。”肃王不无担忧地拾起抵报细读。
“他们现在有炮,不麻烦才怪。”黄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本来汤若望讲要替朝廷铸造红夷大炮,硬是给刘宗周那些嘴炮给搅合得没见踪影。你们就看着吧,接下来指不定是掠山东还是打江淮,他们还有船呢。”
“寡人算看明白了,你的那牢骚劲劲全是为朝廷杀了孙元化发的。”
“看明白又怎样?文臣不得带兵,武将不得参政才是条好规矩。可惜啦,陛下不听某的。”有感而发但也底气不甚充足,他晓得自己在这等国事上的见解谈不上高明,但听来的总也有番道理才对。
“孙元化在你军中时不曾带兵?”
“他带个鸟,整天琢磨着发展耶稣基督的信徒,瞎了只眼还在想为朝廷在边塞铸造炮台抵御外虏,冤死也是活该。”
“你这话讲得不对。”肃王指着说,“唯有朝廷妥善治理天下,安定好百姓才能康居。”
“喂喂喂,庆王殿下,讲讲你童年时藏在地窖里的事迹来听听。”黄冲没有造反的打算,但对朝廷已算是彻底死心,“三十年前,贵为帝王后裔,尚且要拖蒙于妇人机智藏匿底下才得身存。你安定康居吗?”
面对黄冲没来由的毒舌,庆王难得大度地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一个藩王的后代,也算是一位国君尚且都难以自保。肃王,您在讲梦话吧?”
“孤见你今日火气尤甚,暂且不同一般见识。但孙传庭、洪承畴都乃是文臣出身,打仗也是有板有眼,不会比你差。还有卢象升,更是胜你数筹。”讲到后头,朱识鋐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三个文官出来比较。
“这可没办法比试,但某同等条件下一定比他们几个做得更好。”黄冲不服,亢声争辩。
“王叔王叔,何苦你这是?”
“王侄不知道他,这猴番现在越来越眼中无人,孤是在教导他骄兵必败的道理。”肃王朱识鋐能笑着与庆王对答,可见不是专门在为难黄冲。那厢又被人称呼为猴番的黄冲吧嗒了两下嘴唇,有些不甘地还在嘟囔。
“不信就等着看,就方才殿下列举出的三个,但凡有一个有好收场的,某驮着你在小河滩城里爬一圈。”
“行了行了,寡人这边才刚将王叔劝住,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孤也不欺负你,若真应验了你的话,老子把王府半数的家产送与你,若不是呢…?”世间从来没有一只耳朵会被一张嘴说服的事,着相的两个越讲到后面越火星四射。
“五年。哦不,最多六年。”黄冲在掰指头,掐算哪一年是甲申,“孙传庭、卢象升和洪承畴三个,如果不遭大败,老子也罢一半的属地让与你肃王。这下该满意了吧。”
“击掌。”
“击掌便击掌,怕你何来。”啪啪两声,算是誓约定下。
“欸~。”庆王朱倬纮只能一声长叹。
“报侯爷,贰旅在西边发现敌踪。经查问,似乎是图鲁拜琥留守在阿剌脑儿周边的驻军。”
“去告诉夏日高勒,不管是不是,统统击杀。”
“喏。”
三人都能判断出,既然图鲁拜琥的人马在向东南败退,也意味着夏侯青的主力应该已到达了汇合地点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