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灿终于建了大功,给杨嗣昌大大滴涨了回脸。
十面张网初见成效。自从正月开始,大量聚集在三省交界地郧西的贼寇遭到一连串的打击。
先是闯塌天刘国能投降,接着官军三站三捷,草上飞、独脚虎打镇平县被生擒,另外扒天虎几个被当场斩杀。余下得人投奔到曹操、托天王、整世王、混世王、十天王和紫微星、过天星、飞虎这些人手下。
二月份的时候,这些家伙一合计,准备到颍州霍山一带躲藏。
走到山石桥,遭到卢九德率领的官军正面痛击,抓获抵地虎、黑旋风等首领。接着,张天经于黄福店又把这些家伙痛揍了一通,贼寇损失惨重贼首飞天师投诚。
五月,左光先在大寨周围又三次重创群寇。六月,陈永福在于饶良镇又打得这伙人扑街。
同时官兵在宜阳连庄、雍家庄、林家庄陆续出击,连战连捷。左良玉在高坡截住混十万等人穷追不舍,把他老婆都抓了,而他本人逃走的时候还受了伤。最后这名绰号混十万本名侯世范的家伙不得不投降乞求活命。
另外,老回回马守应与闯将李自成的部分主力想从秦地遁走关西,结果被乐安侯府军的贰旅挡住,郑崇检又乘机进行夹击。结果大败而归。
狡猾的八大王张献忠在正月就发现情况不对,早早地找陈洪范主动投降以求保存实力。
这家伙焚烧过皇陵的。
熊文灿请旨,结果朱由检意外大度地允了他投降。
不管是逼迫于形势还是真心的大肚,朱由检果断地又走出了一步臭棋。张献忠开始同熊总理扯皮,要十万人的粮饷,但实际只有两万不到的人。
熊文灿也是个急功近利的,也不说不给就拖着。于是,八大王正大光明地据守在谷城,连家小都放那,城外也派出人马把守。
他这回诈降得这么顺利是三方面原因。一个是陈洪范早在崇祯元年救过他的命,当初这家伙带头闹兵变被捕开斩,多事的陈洪范见他相貌堂堂竟然就放了。现在可不恰好有了钩子可挂衣裳?
朱由检真不是大度不计较,而是被蓟辽、宣大前线军情给逼的。果然二月这头连胜几场,那边清兵大举攻击宣平的羊房膳堡,一会喘气的功夫都不给。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最主要,熊文灿的剿贼策略。他以往最大的功绩是在福建招安了海盗郑芝龙,喜欢招安当然是主抚的。
他会不明白张献忠与郑芝龙两贼之间的不同?骗鬼!
一个穷凶极恶,一个富得冒油;一个只想苟延残喘保存实力,一个是海盗之王,只想混顶乌纱给后代留个好名声。他是睁开眼睛尿床的主,明明知道八大王就是个祸害,该下油锅烹了的货,为了急于表功昧着良心不听劝。
为什么乐安侯一贯把挂帅的文官贬低得像狗屎一样?这位熊总理总理目的可不单纯,为杨阁老稳固首辅位置、也为自己手握重兵能更长一些时间,更为挤压洪承畴、孙传庭等这些真正有本事的。
上了位,拿了权力,就要想尽一切办法霸住。即使不能也要能拖多久拖多久。这便是文官与世勋武将的最大差异!
黄冲现在把军权看得比老婆还重。为什么?几番的起落,一失兵权就遭贬,一失兵权就遭暗算。勋臣、外戚、世将都被朝中无数双眼睛盯得死死的,有危情就吹喇叭抬轿子,高高兴兴打发你去送死。一旦危情解除,想方设法地解除你的兵权,还美其名曰或侃侃正经,防微杜渐。
再笨的家伙也学了乖。所以,黄冲被逼无奈才自请带老弱往葭州定居。再所以,左良玉升作总兵官后要养贼自重。
效果立见。洪承畴因受排挤被削掉了兵部尚书的爵位,连手下大将左光先、曹变蛟也被连降五级,并限他们为期五个月,将贼寇剿灭干净。否则,哼哼…。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震得吴阿衡立时惊慌站起,邓希诏则滑落桌底。
乐云晋手下这三十个都是搞暗杀的行家,自四个月前就被挑选出来秘密进行过集训。
负责这件事的是吕元守,最早在老营商定的,由他把控着刺酋计划至关紧要的第二步。为尽量不让黄冲亲自冒险,负责具体执行的便是他选定的乐云晋乐把头。
锦衣卫不愧人才济济,所涉辽东事务抽来的近两百人,携带而出的三十几个可谓精锐中的精锐。
只半天功夫,柳伍家这处独门独户的院子内外俱被控制。
外头街铺店面的伙计、掌柜换了,守门看院的小厮换了,马厩的马夫轿夫也换了。连管事管家都被关在一处窄屋内,唯一没换的大概只有柳伍屋里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
吕元守不是文人,但也把建奴治下的沈阳中卫城描绘如鬼域一般,不为啥,只因需要。
若是曹公公收到密信中说老奴虽去小奴秉承不二,将辽东这块治理得可圈可点。估计不待陛下发怒,督公先叫人夷吕家三族。
有些真话是万万讲不得滴,比如为什么非要催黄冲离城。
孩子没娘将来话长。锦衣谍报是最为神秘最为危险的一伙人,现留在沈阳柳宅内的三十几个有一大半以前就是。危险自不言而喻,至于神秘嘛,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清楚他们内里的弯弯道道。因为,他们大部分本就是左右手在做买卖。
翻译成黄冲能听懂的,就是双面间谍。收两头的钱,卖两家的货。
自以为英明加精明的黄冲根本不晓得锦衣卫的糜烂程度,只以为和将军营差不多,没了战力而已。却死都料不到,官派的奸细已经变质到如此地步。
原察哈尔于插汉客套上的诸多小部族内逃后投西海,消息已经证实,来源柳记。
嫩科尔沁诸部沿途缴获大量牛马及小贵族名下财产和奴隶,消息来源于柳记。
尽管双方都在竭力隐瞒,乃蛮人与蒙汉联军的战事已经被沈阳奴酋获知,连博尔济吉特部.乌克善与其交手受挫也被当成附送的消息而广为流传,两则消息也都出自柳记。
外喀尔喀却图部所委的一名向不起眼的商人柳伍,快速地进入到沈阳各方的目光中。
“听人讲,你部有万余匹牛马将在三娘子城等待出售。”有人隔着柜台问。
“哟喂,客官果然是消息灵通啊!”
“掌柜的呢?”
“不巧,出去收账了。”
“有管事的吗?”
“有。”账房幕后的乐云晋应道。
“可否见个面,咱们谈点大的生意。”
“哎呀呀,贵人这边请。”
锦衣卫的官爵这些年几乎都是明码标价在卖,为什么?就因有人愿出钱买,买完还能赚更多的钱,比外放的官员还吃香。
可能东缉事厂的少数人略知一二,其他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别处官位降价,而独独锦衣卫的千、百户,在几十年间越来越值钱,连皇帝赏给贵戚诸府中不打紧的相关人,也给此类的官职。
原因就在于,锦衣卫外勤诸人,越来越有钱!
“上茶,贵人如何称呼?”改了装扮的乐云晋一表人才,似大户买卖人家的主事。
“客气,鄙人姓佟,未敢请教大名。”
“小姓乐,暂替东家打理此地的营生,让贵人见笑啦。”
“哟,原来是大掌柜呀!”
“不敢不敢。”
任一般人想不到,精明干练又有理想抱负的乐云晋,一套买卖人的贯口,讲得是溜溜转。
“外间曾传,柳记店铺内生意小了不做。所以,鄙人此次特意来谈笔大的。”
“哎呦喂,进门都是客,小店不敢如此狂妄,贵人想是听得岔了。”
“不岔不岔,方才贵店伙计都承认了,光三娘子城便有上万匹的牛马。”
“哎呀呀,贵人误会了。牛马是不少,可也是因部族迁徙及历年攒存下来。”弹了弹光鲜靓丽的秋衫,乐云晋端起云浮瓷盏儿,“贵人先请用茶,听鄙人细细说。”
“好,你且说来。”茶盏儿精细,茶亦是好茶,绝不让此处贡物的等级。直喝得来人眼光一亮。
“旧岁至今年多不太平,东家的主子那里受了各方的排挤不得不往远处迁徙。我等下人早在初夏的时候便接到通知,为筹备一路迁徙所需的盘缠,将历年养在草场里的一些牛羊骆驼尽快变现。也就在前个月,部落行在途中,所费越来越大,便牵赶了几千头牲畜,放在了三娘子城的鄙号中。沈阳城中能获知此消息者,当都如您一般,是贵不可言的人。”
“那边的买卖,在这里可以谈吗?”
“可以可以,不怕您见笑,那边已是等米下锅的光景,自然巴不得各处帮着越快出手越好。”
“如何交割呢?”
“我处有东家留下的印信,但也许烦劳贵人多跑两次,我这边好派选相应的人手一同过去。”
“来去的路上怎算?”
“两方人去的路费各归各,草料那边备多少可商量,城东马市交割后鄙号便不再过问。”
“好。爽快,本人打算全部买下。”
“呜呀,了不得,佟老板大贵人,可是帮了我东家一个大忙了。”
“既然消息可靠,我们明天便着人带了银子过来将此事定下。”
“好好好,剩下到三娘子城外现货交易,多谢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