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只有兵行险着了,杀掉皇台吉也许是扭转乾坤的不二手段。
剩下唯一就是皇帝能不能同意,这年头的仁义礼信很操蛋,搞不好就着朝臣一顿的乱棒。
“不是简单的刺杀,而是针对敌酋斩首,专杀掉他头子,再换一个,还杀。”
“震慑?”
朱由检自己先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
“也许我们打赢他们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但杀他的首领却只需投送一匹夫足矣。”
“你的意思,朕已大致明白了。”
瞄了眼跟前的曹化淳和温体仁,总共也就三个,如果不计那些站门和打扇子的宫人。
“臣附议。”
老曹直接趴在地上直叩头,“臣提议讲早年锦衣卫辽阳的人都调拨出来,配合此项行动,直接归都尉黄冲统辖。”
“温卿以为如何?”朱由检的德性如此,明明是条好计,但他先想如何甩锅打下伏笔。
“臣亦附议,然此项须秘密由人专门操弄,军情机密不得外泄。”
老家伙果然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一语中便中的。
“下臣尚未讲完,容下臣讲后续步骤再详细阐述一遍,陛下。”
“嗯,卿说,朕和温大人都听着。”
为什么独点温体仁的名?其意味很是晦涩,若是他日此事不顺再遭诸臣诟病,那么首辅大人是赞同此项决议的,有凭有证哦。曹伴伴晓得,温本人也晓得,但又能如何?
“首先是让护天营有一个正当的名目,能够进入鞑靼人实际控制地区,最好是正北区域。”
“为何不从山东渡海?从东向直接袭击呢?”
“登莱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东奴南下直驱的便是山东,山东亦可北上反击的呀。”
对于军事,温体仁可以算两眼一抹黑,全然不懂。然后,前期频发的战事,让他知道一些情况,再结合皇帝所诉求意愿,他能说出几句,纯是顺应的跟风而已。
“温大人所言甚是,但却过于直接,容易暴露。”老曹替黄冲说了句。
“为确保实施的成功,首要便是情报。从海上运兵投送自然最为快捷,但对情报的把握却无益,只有在陆地通过打探,逐步锁定目标才有可能保障准确性。”
黄冲花下很多功夫,甚至连护天营都舍得出去,其周密可想而知。
“有道理,朕以为是。”
朱由检是非常赞同派人杀掉皇台吉的,就在前不久,他还着礼部送达了谴责对方的御令,可对方毫不客气地一顿连嘲带讽,根本不将他这个大明皇帝放在眼里。
“臣手里掌握不少原插汉河套地区的牧民,另外也有个别对沈阳城内熟悉的。”
正因为有柳伍等人,黄冲通过审讯意外地获取了相当多的沈阳情报,现在最缺的乃是皇台吉个人的信息,也很寄希望锦衣卫能提供的那一部分。
“嗯,继续说。”
“第一步,护天营实施第二阶段演练,到达喜峰口后,以数千精兵伪装成虎墩兔憨的插汉部,走黄崖、九估岭,过宽城、冷岭、松亭关,直达打鸡。”
“会不会太过招摇,兵部通告言,你部方解救了该地区的插汉人,如今又旋归,其能不疑?”
老温是不懂军事,但心思缜密,所问,也极具章法。
“有两点可行。一,牧民本就在这个季节向北迁移;二,正因为那里大部分是科尔沁人的地盘,他们更希望能吞并掉插汉人,而不是消灭。”
“你的意思,即便是他们怀疑,也希望能逼降你们?”
“对,在混杂插汉牧民的队伍中,又有谁能分得清究竟是哪里的人呢?只要我们将队伍控制好,在风声泄露之前,是有把握到达正北向的插汉河套附近的。”
“仆臣以为,他讲的有理,可行。”曹化淳中允地评了句。
“第二步才是关键,而且可能费时最长,计划在冬月来临之前,沿东线绕路至龙山附近,并进行潜伏及游击。”
“游击?”
“八个字,‘敌来我走,敌走我进。’避开八旗主力,只打小部落。”
“不能继续伪装虎墩兔憨的人吗?”
温体仁也有此等幻想,但当见黄冲默默摇头,再思索片刻,也已明了,不可能!
“从正北向朝南的迂回正是此此项行动的关键,不管能剩下多少人马,只要将负责刺杀的小分队护送到沈阳城外,便是统统死光,也算达成。”
说这话很令人酸楚,老曹和老温都听出来了,才练成的精锐,谁会舍得?
“有去无回,壮哉!”
“刺杀小队的武器主要有萝卜雷,短铳和炸药。只要能探明皇台吉的行踪,任他千军万马,也有五成之数让其毙命。”
后面的叙述很模糊,没有前面的清晰。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不能掌控的情况更多。
“若是一切顺利,总共历时估计在六至八个月,若是不顺利,先原地潜伏,则需更长时间寻觅良机再行实施。”
“早年派在沈阳中卫的番子应该还有些,可从北镇抚司调拨。”
没有文人慷慨激扬状,黄冲的的话很平淡也很理智,曹化淳很佩服他这点。
“温卿以为,可行否?”
“臣以为,他讲的比较中肯,五五之数,成败难定。”
“历来兵贵于速兵贵于险。黄提督不能达成,但足以令敌酋胆寒。”
曹化淳一直在说好话,仿佛在替死人说好话,此等情况的生还可能性,十不存一。
“朕需斟酌,尤其数千护天营将士,舍命一击。”
朱由检想到一个问题,不管事后成功与否,黄冲及护天营数千人的性命,到时候后宫张娘娘及外朝的大臣们对此事会有何议论,或者对他本人有何影响。
“臣下非君臣世家,眼光有限。对当下东北战局,也只能暂做异想天开。”
朱由检点头,用嘉许的目光望向他。辽东糜烂,每年下拨巨额的银子填在那处,或许他讲这个异想天开办法不行,但总好过那些满嘴推卸责任或不置一词的朝官,确有份赤子之心。
“此事牵扯甚广,再议。”
他在想,是条好计,但需多处完善之后才有价值,至少须得六至七成把握,才可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