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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虏营所处山多田少,林木繁杂。可开的土地非常有限,以黄冲目光更适合养殖。所以,他开口便询问谁会养猪,而且一定要一个有文化的猪倌。

“某曾设想于山谷朝阳处开挖洞穴,再于洞口外加于围栏,如此未知可行?”

“此法甚妙啊,将军。”

王家麟很赞同他的想法。

“若是你也觉得可行,便即刻行动起来,带人去市井采买猪崽。多多益善。”

“喏。”

只有肉食充足,伙食才佩称得上好,将士们的体质才有望提高。

说干就干,携了另一名文吏,王家麟立即带着百十个人前去各处采买所需的东西。

要办事就得舍得花钱,黄冲很大方地先预支了三百两纹银。现今他手里攥有两笔钱,孙家的银子和全部的军饷。数目不菲。

正因为有了这些钱垫底,他才有胆放言让大家都能吃上饱饭。

但钱总是不够的。除开种田、养殖的前期开支,他正计划自行制造属于新营特有的武器。一种不需明火点燃,甩出去就能炸的新式瓷雷。

要达成这个目标,将是一笔巨大的投入。

也是一笔必不可少的大投入。让拿惯锄头、扁担的家伙们面对骑在四脚畜生背上的鞑靼人。手里没有壮胆的家伙,料想中,大多会一哄而散。

磕击触发式瓷雷是渺目一伙人很看重的物件,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暗中捣鼓。

南口,张府田庄。

“七两四钱捌厘四毫。”摆弄着等子秤,渺目道长的一只眼瞪跟牛眼一般。

冬至皱起鼻子,双手小心地捏起秤盘上的托纸。

黄纸上是经过灰霜浸煮后提纯的硝石晶粒,晶莹透亮,顺着漏头倾入如小孩子拳头大小的瓷罐子中,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叮铃声。很悦耳。

重新垫上一张新的黄纸。这回倒入的是刺鼻硫粉。冬至屏住呼吸,把经过两次碾磨和一次油煮,好不容易得来的粉末一点一点地用汤匙倾到纸上。

“一两一钱八厘四毫,好。”

瓷翁像个小腰鼓,又似一截砍头去尾的萝卜。这种古怪的造型,被庆生形象地称呼为萝卜钵。于是,叫得久了,大伙儿也认同了这个名称。

萝卜钵是内里流釉的,外壳粗糙还钩带有八条线槽。如此设计是方便绑引线和撞针。

“炭粉。”

再一次换好垫纸,炭粉秤出了一两一钱三厘二毫。

这组炸药配方跟之前的枪药截然不同,还有一组炮用的配比。黄冲将三组黑火药配方交给渺目时,绝不会讲他的村长父亲以前领着村民做爆竹并炸了屋。

配方是很精准,但繁琐的操作流程折磨得冬至差点儿崩溃。

萝卜钵外形的瓷雷自然叫萝卜雷,威力惊人。连渺目这等丹药高手也称其神器。

神器的神奇之处全在于铜钱般大的钵盖上。盖子分两层,中间还连接有一处孔管。安装时上层放入药,小心扣上钵口,再用蜡油封口,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地。

使用时,将绑在钵体外的撞钉捺入小孔内,然后一磕撞钉尾端,马上快速地投掷出去。

否则的话,能把青砖崩起两人多高的神器,足够炸去使用者的半颗脑袋还外带一条手臂。这些都是经过渺目多次验证过的,已基本稳定。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量产,另外黄冲也想知道对奔跑中的马匹有多大伤害。

射人先射马,对付关外的野蛮人,首先要想如何搞倒他们胯下的马。

如果他的构想成立,当面对冲锋而来的建奴骑兵,只要近距离抢先甩出一波萝卜雷,紧跟着的肉搏会好受得多。

美好的构想要成为现实需要时间,更需要大笔的银子。

“也许可以派人带珠子下到广州,在那边换成钱再买几船硫磺和硭硝回来。师兄。”火药材料中除了炭粉都不便宜,而且还难于购买,必须预先筹划。

“叫谁去呢?既要工部的通行文书,还要可信懂行的。”

渺目身边没有这种人才,黄冲身边也没有。目前唯一能沾点边的只有太康伯府上的几位管事管家,但不用说,人家一定不肯。

“让我去吧,师傅。以前在家我做过买卖的。”

冬至主动请缨。原因是她想入军营的愿望一时半会也难以达成,偏又不耐同这些瓶瓶罐罐打交道,再加上渺目师伯的笋干炒肉威胁,让她时刻架不住。

她师傅与师伯听后齐齐摇头,卖米和卖珠子相差太远了。

“那边没有人接应,你又是个女流之辈。这件事还是急不得,慢慢再商量。”

成一、龙夕已经指派在黄冲身边,渺目这厢只有冬至和还是懵懂的庆生,所以渺目一时间不想她离开左右。为了免得她埋怨,只好讲慢慢商量。

“师兄说的极是,慢慢再看吧。”黄冲以为时间还是有的,也不急一时。

“若是太康伯肯,庄子里的管事小勺倒可一试。”

因为频繁的接触,渺目对张小勺的了解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但还是拿不准。

“他倒是个经常走南闯北的,某回去时先和义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说。”

“师叔,给。”

十个萝卜雷,内层用油纸包裹,外层用冬至的兰花布绑着。庆生双手小心地捧交到黄冲手上。龙夕师兄走后,跑腿打杂事由他顶着。

尤其这些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东西,就连蛮有见识的马夫蔡植腾也不准沾边。

“好,师兄,那某便去了。”

“去吧。你那一处兵营新立,军务繁忙,须得多加些小心应付。”

话语中透着家人才有的关心。如今,六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像当初讲的亲如一家。

黄冲带着马夫和夏日高勒一伙人匆匆走了,一如他匆匆而来。他真得很忙,忙得连跟孙氏父子照一面的功夫都没有。也仅仅晓得,孙元化人还活着。

送他出门的冬至和庆生眼巴巴地看他们走没了身影才回身。人总是这么奇怪,处久了就显亲近,天天腻一起又免不得打打闹闹和各种埋怨。等到像现在这样,隔了开去,许多天才不定期见上一面,却又生发出许多不舍来。

宫内的张宝珠对新营之事也是关注的,只是表面上让人觉察不出而已。

今年以来,似乎财神爷特别照拂。半年不到,连着两波让人应接不暇的送礼潮。

因前番的争端,福王托李康妃送来一份重礼。即便贵为皇叔,他也晓得奈张宝珠不何。包括一处京郊的田庄和五千两银子,算是他主动不计前嫌的诚意。

也正因福王被罚的事,引发得各地藩王纷纷跑到张娘娘跟前来讨喜欢探风声,派出的人自然都携了重礼,即便是费了番口水,她也不能全然不收。若是宗亲间觉得她不近人情,那便违了初衷,反而是事与愿违。

第二拨因新营总督的事。周国丈家的周鉴搏、周鉴喜于京营中才挂了千户职,而黄冲手下管着的实授千户、副千户就有八个之多。这是一种堪比金子的实权。

在卫国公、英国公等等人眼里,太康伯张国纪是个难成事的,两府的人情愿走宫里面的路数麻烦些,也不去过多的搭理。

他们两家的至交好友及亲戚,凡是想跻身这条路上的,或是托人办事打根基的,又是一大波托人来贺。这一次口水也不好使,两处公府一贯走动的,再说张娘娘也离不开他们。

现在更不得了的是,有人风闻张国纪将小女儿也送入了宫中。

这等显贵的迹象,不光是贵戚和勋臣间广泛流传,朝臣们也都获悉了消息。一些大臣开始朝这上头打主意,也有有门路的开始托人向张娘娘表忠心。

这当口,张宝珠最担心的是黄冲。怕他少了应对的经验,难免踩进旁人所设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