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目光又落回到皇帝身上,看着他被众妃环绕的样子,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些甜蜜的情话、温柔的眼神,此刻却如针一般扎在她心上。
哪怕她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些都已是过往云烟,终究还是藏不住那份难以释怀的眷恋与伤痛,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一行人礼佛完毕,即将离开大殿,她才缓缓收回目光,靠着廊柱,长舒了一口气。
“竟还有小女尼在一边偷看呢!”这抑扬顿挫隐隐自得的语气不是祺贵人又有谁?
甄嬛不敢吭声,祺贵人却已经冲了过来。
见果然是甄嬛,祺贵人眼中似有怒火燃烧,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除却皇帝一行人,其余嫔妃皆被吸引了目光,或许皇帝也听到了,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乎一个女尼。
被祺贵人拽着显于人前,甄嬛眼底的羞恼一闪而过,拉回衣袖,不卑不亢而立。
祺贵人自是不肯的,围着甄嬛打着圈一边上下扫视着。
轻嗤一声,“还当你是昔日的莞嫔娘娘吗?见了本贵人,敢不跪地行礼?”
甄嬛咬唇,“贱妾参见敬妃娘娘、齐妃娘娘,各位小主。”
沈眉庄蹙眉,护着肚子,踩着花盆底发着“哒哒哒”的声响,“祺贵人,莞常在已是佛门子弟,不曾需要向你行这样的大礼。”
采月一脸紧张的紧贴着沈眉庄。
祺贵人轻蔑的瞥了眼沈眉庄,又将目光放在甄嬛身上,“不知道莞常在如今如何称呼啊?”
“贱妾甘露寺,莫愁。”甄嬛低垂着眼,敛尽神思。
祺贵人扬眉,“莫愁是没错,只是怎得自称贱妾而非贫尼?难得是你自甘卑贱也不安守佛祖吗?”
沈眉庄攥紧了手,不论以往如何怨怼,当看到甄嬛清瘦苍白的模样时她便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眼含泪光的反驳道:“莫愁娘子是带发修行而非真正出家。”
“惠贵人关心情切,到底还是对莫愁最好啊。”
淳贵人眸光闪烁,“祺贵人也很关心莫愁师太呢,方才都直接拉着莫愁与我们姐妹相见了。可要扯疼莫愁师太了。”
“莫愁现在做的都是粗活,踩一下手不要紧的。方才不也在擦洗地板呢。”静白忙道,还伸手指了下甄嬛身边的水桶抹布。
淳贵人故作惊讶道:“粗活?”
静白微怔,小心翼翼的一一看过了众人脸色,“毕竟不是养尊处优的娘娘、小主,砍柴、浆洗、擦地都得做的。”见无人有怒色,反倒是祺贵人露出了快意的表情,静白也放心的笑了,“和寺里的小姑子没有区别。”
监寺师太有些不赞同,看向仅剩的两名妃位娘娘,“可莫愁毕竟是宫里的贵人,如此实在是委屈了。”
敬妃齐妃相视无言,齐妃清了清嗓子,摆出了领头人的架势,“那也是应该的,一入空门四大皆空,前程往事都该抛弃了。”
监寺只得低了头,“娘娘说的是。”
沈眉庄挣开了采月的手,屈了屈膝,“齐妃娘娘,莫愁到底是奉旨出宫修行的,又是公主的生母,您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身子虚弱。可寺里还让她做着许多粗重的活计,岂不为难?”
“齐妃娘娘已经说了,入了空门就该斩断前程,公主是公主,莫愁是莫愁,皇上也说了,公主只有端妃一个额娘,惠贵人别仗着怀有身孕,违背皇上的旨意才好。”祺贵人冷笑道。
沈眉庄看了一圈,只得将求助的目光在敬妃和安陵容身上。
“剃发出家是剃发出家,带发修行是带发修行。祺贵人别错了意思。”塔拉冷眼旁观,一语中的。
安陵容也适时出了声,“便是宫里的出去的宫女也是受人尊重的,更何况莫愁曾经是天子嫔御。”
敬妃尬笑一声,“好了,后头便是参拜的中殿了。咱们再不去该耽误了时辰了。”
众妃离去,沈眉庄却留了下来。
“嬛儿......”
“眉姐姐!她们都离去了,你这是何苦呢?”
沈眉庄怆然一笑,“她们都是两两一起参拜,慵儿感染风寒没有来,左右我也没个说话的人,晚些去,不妨事。实在不行,为借口身子不爽也就是了。”
甄嬛这才放下心来,“我听闻眉姐姐有了身孕,应该好过许多,怎么连说话的人也没有呢?”
沈眉庄一笑,笑容中却掺了丝凄然的意味,“敬妃娘娘抚养了昕和公主,又有宫务在身,我总不好打扰的。欣嫔娘娘一贯是爱去各宫转的,慵儿性子恬静了许多,端妃娘娘、抚养胧月很尽心,只是她身子不好,我不能常常叨扰。平日里我便侍奉在太后身侧,日子还算清闲。”
提到楼慵儿,甄嬛神色复杂,又见沈眉庄称呼亲切,甄嬛皱了皱眉。
也罢!
自己已然远离了深宫,就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的事了。
“眉姐姐,你如今有了身子千万慎重,若有什么不适尽管去寻温太医。”甄嬛眼神真挚的握着沈眉庄的手。
沈眉庄有一瞬间的难堪,随后转为了和煦的笑。
众人天色刚明离宫,夜幕落下才赶回宫里。
江如吟梳洗一新,歪在床榻上看书。
弘暄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抱枕在屏风后探头探脑。
“怎么了臭小子?”江如吟目不斜视的随口问道。
弘暄就像是已经得了应允一般,欢呼一声把抱枕扔进床榻里侧,自己也爬了上来。
亲昵的钻进江如吟的臂窝撒娇道:“弘暄想和额娘睡~”
将身后的锦被拉的盖在两人身上,江如吟用指节蹭了蹭弘暄柔软的脸蛋,“再过几个月你就满五岁了,下不为例。”
弘暄翻了身,压在江如吟手臂上撑着身子,“温宜姐姐七岁了还能和额娘睡得!”
“那就罚你变成小女孩。”
“变成小女孩弘暄就不能做想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