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看着老伯的笑,一时觉得毛骨悚然。
崔锦澜紧蹙的眉一瞬间松开,笑着上前,朝着老伯躬身行礼:“王伯,这么早就开始劳作么?”
王伯笑着摆摆手:“大公子不知道,我这一把年纪了,睡也睡不着,还不如起来把这地翻一翻。”
“我带着弟弟和圣女出去踏青,误了回谷的时间,就不和您多唠了,还得回去给祖母报平安。”崔锦澜继续说道。
“快去快去,莫让老人家担忧。”
崔锦澜点点头,带着几人往谷中走去。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回谷中么?”素弦小声问道。
“不然呢,我们只能回来。”崔锦澜道。
阿芜笑着朝王伯点点头,她看着王伯脚下的土地,那翻新的土。
阿芜来时注意过,现在的土面和自己来的那日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好几天过去了,王伯这锄头一下都没舍得动。
一直到进入谷中,看着熟悉的人群,崔锦澜才转身看向阿芜。
“阿芜姑娘,我们是不是出不去藏忧谷?”
阿芜没有想到崔锦澜会这么问,她点点头。
“我知道姑娘今日或许是想带我们出谷,但是,或许只有姑娘一人能出去,其实阿芜姑娘大可不必趟藏忧谷这滩浑水,自己离开便可。”崔锦澜的声音低沉。
他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轻轻说道。
一声声的阿芜姑娘,让阿芜有些愣神。
她还记得她和宋绫昭初次相遇时,宋绫昭便是这样一声一声地唤她阿芜姑娘。
还有黎姑娘。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等到七月来临,便是四年。
“阿芜姑娘?”
阿芜连忙回神,看着盯着她的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的。她连忙说道:“崔大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是圣女殿下的侍女,自然是不能出藏忧谷的。”
素弦这时候抬头问崔锦澜:“锦澜哥哥,你为什么会说我们出不去藏忧谷?”
崔月澜翻了个白眼,在素弦脑袋上弹了一下。
“崔月澜,你有病啊,很痛的!”素弦怒斥。
“你笨不笨,你看我们今日走那小路,才走了几步,就血肉翻涌,五脏六腑都快碎了,小爷我都能想到的事,你居然还在问。”
“那现在怎么办嘛?”素弦揉着脑袋看着三人。
“我和崔月澜回崔家,你们回藏忧谷,切记,任何人不可相信。”崔锦澜吩咐道。
“连阿娘也不能相信么?”素弦忍不住问。
崔锦澜走在前方,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阿芜这时候,走到了素弦身后,语气淡定地说道:“圣女殿下忘记了刚刚看到的干尸森林?你怎么能知道谷里的人是什么东西?”
“可是……”
还没等素弦再开口,阿芜索性拉着她的手,回头看向崔锦澜。
“崔大公子,我同圣女殿下回谷主府,一切见机行事,还请崔大公子一定要看好崔二公子。”
“不是,小爷我还要他盯着?小侍女,你让小爷我盯着他还差不多。”崔月澜不满地说道。
崔锦澜盯着阿芜的双眸,半天没说话,好像想从阿芜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他没有回答阿芜的话,而是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阿芜姑娘有些熟悉?”
“是么,我看崔大公子也很熟悉。”
阿芜说罢,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素弦往谷主府的方向走过去。
崔月澜看了看崔锦澜,再看了看阿芜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崔锦澜,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素弦的事?我可告诉你啊,你是素弦的未婚夫。”
“你看我像素弦的未婚夫么?”崔锦澜抱着寒芒剑转身往崔家方向走去。
“喂,你怎么不像,呸,你就是素弦未婚夫,还像不像……小爷我可告诉你啊……”
“你既然这么关心素弦,你为何不娶她?”
“这不是这死丫头不嫁给我了么?不是,崔锦澜,你套小爷话呢?”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素弦忍不住勾起唇角,回去的路上,她问阿芜:“阿芜,你觉得我改嫁给崔月澜好不好?”
“随便你,不过还有一件大事,素弦圣女,我们此行是去踏青的,谁知道一时玩得开心,忘记时间,这才回来。”
素弦打量着阿芜和自己,忍不住说道:“可是我们一身破破烂烂的,说的话可信吗?”
阿芜嗤笑一声:“回到谷主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换干净的衣服。”
他们在洞穴中被困三日,出来后又在密林中穿梭,衣服破烂得如同乞儿,还染着血迹。
可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引来任何关注,甚至连一句询问都没有,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阿芜这么一说,素弦也反应过来了。
她道:“对喔,我们这副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
“从前我没有出过藏忧谷,觉得一切再正常不过,可现在才觉得,我从小长到大的藏忧谷,竟然这般诡异,让人毛骨悚然。”素弦盯着阿芜。明明她同阿芜才认识几天,心底却更加相信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
阿芜将素弦的碎发理到耳朵后面。
洛丹漪变白后的样子,可以说倾国倾城,在这藏忧谷中,无疑是最美的。
“走吧,总之圣女殿下一切要当心。”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阿芜提醒道:“若是谷主不问,我们就说昨夜才出府的。”
素弦点点头,她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别说,好像从我记事开始,我阿娘就没有出过谷主府,就连定亲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阿芜没说话,这她从第一日来到谷主府之后便猜到了。
定亲这么大的事,亲生母亲竟然不到场,哪有这种道理。
两人回到谷主府,小厮和丫鬟也没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对。等两人换好衣服后,再去见谷主。
谷主端着一杯茶,仔细地打量着两人,她的身后还站着当时推阿芜下洞穴的阿月。
看见素弦和阿芜站在这里,谷主好像并不意外。
“阿娘,我们确实是贪玩了,才夜不归宿的,你能不能不要罚我们。”
“是么?”谷主淡定地喝茶,微微抬起眼眸,看向了阿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