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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猪一只’,‘猪’公子啊!”

阿梨一见到他,就立马儿回想起了他的滑稽表字,禁不住再一次地嫣然一笑道:“请问朱公子,找我何事呢?”

那朱振宇自从在“花雨楼”畔,和阿梨翩然一别后,心中便一直怅然若失、没精打采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一点儿兴致。于是当天下午,便带领着阿财,在洛阳城内四处地逡巡不已,暗暗期盼着,能和她再度重逢。然而一连转悠了四、五天,倶皆是白费力气,正自大失所望之时,孰料,就猛然发现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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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找人家,到底意欲何为呢??”

朱振宇被她这么一问,自己也不由得呆住了道。默默地窘迫了半晌,这才吭吭哧哧、语焉不详道:“也、也没什么事情,就,就只是想......想再瞧上你一眼罢了。”

“这厮为了阿梨,分明已经是夜不能寐,情根深种了!得亏阿梨对他,并没有什么意思。”

阿梨只听得一头的雾水,十分不解;反倒是李明德深谙这种相思之苦,心中了然一惊道。于是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彬彬有礼道:“朱公子,既然如此,那如今,您是瞧也瞧过了、看也看过了,就别杵在这里,碍着我们赶路了!——借过,告辞!”

李明德这么说着,便一拉马缰,极为巧妙地把他逼到了一旁,含笑敦促阿梨道:“‘阿雪’姑娘,咱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启程吧。”

“是,公子。”

阿梨颔首称是后,毫不犹豫地拉马便走。

“好哇,你对我如此不理不睬、不冷不淡的,却对他的话语,这么地言听必从、奉若圣纶。”

朱振宇的心中,顿时一阵醋意大发道。便越发地追了上去,死缠烂打、锲而不舍地询问她道:“‘阿雪’姑娘,请问您的尊姓芳名是什么,家宅住址,又在何处呢?今日之行,是要去往哪里,有何贵干呢?哦,假如方便的话,可否准许,我也一起偕伴同行呢?”

“不便,大大的不便!!”

李明德见状,禁不住面色一沉,颇为不悦道:“我和‘阿雪’姑娘,不仅不便与您一起,‘偕伴同行’,更加连姓名和家门,也没有必要告知给阁下。朱公子,您大驾请忙,我们先行一步了!”言毕,便微一拱手为礼,和阿梨一起飞身上马,并驾齐驱,绝尘而去。

“我请忙?!我不仅不忙,而且是大大的不忙、极其的不忙。你这小子,不便与我‘偕伴同行’,我却是方便得很,偏要和‘阿雪’姑娘‘偕伴同行’——能奈我何,你待怎的?!”

朱振宇灰头土脸地站在尘土当中,只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说着,便“唰”的一下子,掏出了一大沓子的飞钱通票来,疾言厉色地喝令阿财道:“阿财,速去为本公子,选购两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来!!我就不信了,咱们俩撵不上!”

正所谓:“钱乃劈天斧,财为通神桥”——不到一刻钟点儿,那阿财便业已就地喊价儿地交易完毕,分别用一百贯钱和一百五十贯钱的价格,向过往的路人,买下了西凉国的旋毛杂种紫骝,和大宛国的青鬃垂尾乌骓各一匹,办完了这一桩紧急的差事。

“好哇,公子!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

朱振宇刚从阿财的手中接过了缰绳,迫不及待地想要蹬鞍跨马,向前狂奔而去,忽有两名背负着行囊的中年男子,快马加鞭地打从关卡之内闯近眼前,一前、一后地拦住了他的去向,而横马挡在他面前的那位男子,则更是满面疲惫之色地,高声叫嚷道:“府内几乎搜遍了整个儿渤海国,可谁知,您竟然会跑得这么远!要不是阿财这个蠢货,沿途露出了不少的马脚儿,您让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两名男子,俱都是三、四十岁的样貌,呆在朱振宇身后,不言、不语的那一位,腰缠着牛皮长鞭,而正在说话的这一位,则背负着龙泉宝剑,二者皆都是风尘仆仆,神态焦虑。

“顾大爷、顾二爷安好!”

这两个人才一露面儿,那阿财便如同避猫老鼠的一般,一个箭步,躲在了朱振宇的身后,此刻,便赔着笑脸儿,不胜怯怯地施礼请安道。

“诶呀,顾大伯、顾二叔!我不过是随便地溜出来,闲逛上几天也就班师回府了,你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亲自出马,抓我回去呢?!呵呵呵。”

就连朱振宇见是他们,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松开了缰绳,略一抱拳施礼,呵呵一笑道。同时,扭过头去,狠狠地瞪了阿财一眼。

“阿财!你这个纵主该杀、大不成器的狗奴才!此番,你做得好~哇!!”

那位顾大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和那顾二叔一起翻身下马,并不曾正面理会于他,只是冷眼斜瞪着阿财,沉声喝叱道。

阿财两面受气,却是不敢回话儿辩解,只得面色惶恐地低下了头去。

“公子爷!府内此际,正愁云惨雾地乱成了一团,你倒是还好整以暇地站在这里,悠哉游哉、流连忘返的——”

那顾二叔则横眉竖目、毫不客气地对准了朱振宇,劈头盖脸地,一通儿埋怨道:“实在是忤逆不孝,太不像话了!!”

“咦,顾二叔,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

朱振宇却是十分好脾气地笑眯眯说道。

“二弟,不得无礼!”

那位顾大伯便在一旁横了他一眼,高声喝叱道:“公子他又岂能料得到,老太爷和老夫人,竟然会在他离家出走的第二天,便就接连病倒,就此沉疴不起了呢?”

“啊?!怎么,我祖父和祖母大人他们生病了吗?什么病症,如今的状况如何??”

朱振宇大吃一惊,慌忙问道。

“唉!启禀公子,就在你离家出走的第二天,老太爷一读完了你留下的书信,便就中风瘫倒,一病不起了;老夫人见状,也因情急、悲伤过度,心血不足,昏厥在病榻之前了。”

那顾大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后来,老夫人刚一醒转,便就打发我们俩出来找你。他们眼下,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难以支撑多久了!”

“两位叔伯,咱们即刻从北门抄近道儿回府,快走!!”

朱振宇闻言,双泪直流,调转过了马头,跺脚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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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和李明德饥时打尖,遇水行帆,一路当中,飞鞭、顺流,阴晴无阻,在短短的十几天后,便已乘舟来到了黄河的渡头。

二人登岸之后,便在路旁的一处小茶铺之外,栓好了马匹,想要入内稍作休整。

“两位贵客金安,快请入内就坐!”

李明德才一伸手挑开了那小茶铺的避风草帘,便有一名店家老汉,十分殷勤地迎接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小人的茶铺之内,既设有新鲜的茶汤,又备有各式的甜点和汤饼,请问两位,都需要哪些呢?”

——注,汤饼,即馄饨、饺子、面片儿汤之类,用水煮出来的面食。

“店家,先来一壶六安茶汤,再来两只肉馅儿蒸饼、两碗馄饨,还有那各式的甜点,全都摆上一碟儿来。”

此时因冬季凛冽风寒,时辰又早,是以那茶铺之内,除了包船而来的李明德和阿梨,并无其他的客人。李明德便挑选了一处避风、靠炉的桌椅,再用一方白绫绣帕,为阿梨反复地擦拭干净了,和她双双落座道。

“是,两位贵客,请稍坐片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那店家老汉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颔首赔笑道。旋即整治送来了,一大瓯的六安茶汤和蒸饼、馄饨,以及十几碟子的甜点,一面往桌子上拾掇着,一面就对着李明德巴结笑道:“两位贵客,如此的器宇轩昂、谈吐不凡,似乎并非是我们本地之人,想来是坐船路过的吧?”

“嗯,不错。”

李明德双手提起陶瓯,为阿梨倾茶入盏,神采奕奕地微笑说道。

“那么,两位方才在乘船之际,”

那店家嘻嘻一笑地,继续引出下文道:“有没有人提起过,我们这里,头几天发生过的一桩惊天奇闻呢?”

“惊天奇闻?本地历来沉闷无趣,也就数长风客栈一向热闹、事儿多——该不会,是和小黑子有关的事情吧?!”

阿梨听着,心中不禁蓦然一动道。

“并不曾听人谈论过。请问店家,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奇闻异事呢?”

李明德诧异地说道。

“嘿嘿嘿......”

而那店家此际,却又只是嘿嘿地一笑过后,便就笼起了双手来,闭口不言了。

“店家,休得再卖关子了,赶紧仔细地说来听听!”

李明德明白,他这是在故弄玄虚地讨要赏钱,本待不予理睬,可一转眼之间,却又瞧见了阿梨满脸的期待之色,只好拿出了十几枚铜钱道。

“多谢公子打赏!”

那店家一下子收起了铜钱,笑眯眯地开口说道:“若要谈论起这件事儿呢,那可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奇闻、怪象了:打从我们这个渡头哇,往南面再走二、三里地,有一个远古的小镇......”

“原来,不是在说长风客栈的事情啊!”

阿梨眼神一黯,暗自失望道。

“就在那小镇的边际,供奉着一座雄伟的庙宇,名字,便叫做‘莲花寺’......”

但听那店家,兀自还在喋喋不休道。

“咿,‘莲花寺’?!”

李明德插话儿说道:“我和这位姑娘,曾在十年之前,去过那里一次,该寺的院舍甚是优雅精致,名声颇为响亮的。”

“哦?那如此说来,两位贵客,今天也算得上是旧地重游啰?”

那店家越发地啧啧慨叹道:“但可惜的是,那‘莲花寺’此际,片瓦无存、风光不再,仅仅只剩下了一堆灰烬喽!!”

“怎么,”

李明德一推茶盏,以指叩桌地讶然问道:“可是不小心走水了吗??”

“哎呦,我的公子爷呀!若单单只是失火,那还算得上什么惊世奇闻呢?!”

那店家连连地嗤鼻冷笑道:“况且,如果只是寻常火灾的话,即便火势再猛,也不可能,连那砖土的院墙和青石的地板,全都烧光了吧?!”

那店家说至此处,不禁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地,滔滔不绝道:“偏就怪了,两位!那东西五、六十丈,南北三、四十丈,绵延数里的偌大一所寺庙,一场大火,竟然里里、外外,全都烧得干干净净的,就只剩下这么一小撮儿的灰烬。因此上,大家伙儿议论纷纷的,都说是小镇上的居民倒行逆施,做事有违天理,激怒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所以,才会降下了这场天火,以儆效尤——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谴’、‘天谴’哪,两位!!”

李明德和阿梨越听越觉得离谱儿,彼此面面相觑,心中皆都不信,但那店家,却仍然还在攀神弄鬼地,信马由缰道:“那小镇上的居民,在不久之前,本就刚经历过了一场瘟疫,死、病者十有五、六,早已荼毒甚巨,整日价惶惶不安了,再经过‘天谴’这么一震哪,只吓得是纷纷背负着行囊,一齐逃往外地去了——原本好好儿的一个镇子,竟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座荒凉的鬼城。两位,你们道这件事情,奇是不奇、怪是不怪呢?!”

“店家尊长,这明明只是一场寻常的火灾罢了,”

李明德淡淡地一笑,自顾低头吃饭,对此不置一词;而阿梨则异常不以为然地直言而论道:“你又何必牵强附会地,作出了这种无稽之谈呢?!真是愚昧、无知之极呀!!”

“嗳~,小姑娘,这件事儿呢,的确是邪门儿得很,由不得你们这些小孩子家家的,不服、不信。”

那店家很是言辞凿凿地争辩说道:“其实啊,远在这场天谴之前,那小镇上的一带呀,便就阴风阵阵,异兆迭涌......”

“店家尊长!《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又岂可如此肆意地胡诌、瞎扯呢?!”

阿梨终于不忍卒听地拉下脸来,如此奉劝他道。

“嗯?!......哼!......”

那店家一怔,只得怏怏不快地闭上了嘴巴,一时间和阿梨两个人,怒目相对、互生不满,气氛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