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喃喃出声,几乎怀疑这是梦。
又或是临死之前的幻想,竟让他见到了日思夜想又绝不敢奢望的人出现在眼前!
楚若颜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出声……苏廷筠刚过去呢!”
柔软的掌心覆在唇上,似乎那钻心之痛也消减了不少。
晏铮动了动眼珠,似在询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楚若颜俯身在他耳边轻道:“说来话长,刚刚我从九里亭一路找回来,看见苏廷筠追着那辆马车过去,不知怎么就觉得你不在车上……还好我赌对了!”
这时马蹄声已渐渐远去,她赶忙直起身,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可密布的乌云又将月光挡了回去。
一片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情况,只能听见痛苦忍耐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受伤了?”
小手开始在身上四处翻找,晏铮摇头,半晌才吐出一句:“没事……是麻黄粉……”
“麻黄粉?!”楚若颜抑制不住抬声,“苏廷筠竟敢用麻黄粉?!”
这玩意儿对寻常人无害,可对丹腑有创的人,哪怕只吸入一点点都是致命的!
他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晏三,想要了他的命!
晏铮拧紧眉头想说不是苏廷筠,可转念一想他底下人做的事他就该受着,便也没有多说,只道:“西山大营……”
楚若颜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前面就是九里亭,再过二十里就是西山大营,你还能骑马吗?”
说完又觉好笑,无论能不能,眼下都只有骑马这一个选择。
她是关心则乱!
正要将他扶起来,突然间蹄声大作,竟是苏廷筠他们又折返回来!
应该是发现了马车上没人所以找回来……
楚若颜连忙矮身趴回去,扒拉几下杂草,将二人彻底掩盖起来。
“大人!这里有马!”
一名顺天府官差发现了楚若颜的马,大声叫道。
苏廷筠打马上前,面沉如水:“我猜得果然没错,晏铮还有同党!此刻怕是已经将他救走……”突然脸色一白,“坏了,西山大营!!”
说罢掉头狂奔,顷刻间就没了身影。
楚若颜轻吁口气,赶忙爬起来,却看见她的那匹马也被他们牵走了。
“可恶!顺天府是没马的吗?”
她忍不住低声抱怨,一颗心也直沉下去。
从这儿到西山大营还有那么远的路,偏晏铮还中了麻黄粉,根本不能远行……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去找刘叔,忽然衣角一沉,晏铮拉了她一下。
“怎么了?心口很痛吗?”
男人微微摇头,颇是费力地抬手,要从怀里找东西给她。
楚若颜猜到什么抓住他的手:“想都别想,我绝不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走!”
好在这时又有车轮声传来,她精神一振抬起头,只见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朝这边走过来。
那马车夫还心惊胆战地跟车里道:“二姑娘,咱们要不还是回去报官吧?那官道上躺着那么多人,实在是……”
话没说完就看见前面路上冲出来一个女子,张臂拦住去路,吓得赶紧勒马:“你疯啦?不要命啦?”
楚若颜连连躬身:“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夫君……”突然想起民间似乎不这么称呼,改口道,“我男人他心疾犯了,我们又遭贼人抢走了马车,能否搭个便车,我们到九里亭就行!”
马车夫愣了一愣,却见自家主子提着灯笼出来,看见来人一呆:“长乐县主?”
楚若颜抬头望去,也怔住了:“姚二姑娘?”
这深夜赶路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和姚家翻脸的姚晴!
姚晴提起灯笼往地上一照:“是安宁侯吗?快将他扶上车来!”
半炷香后,两人都上了马车。
楚若颜看着姚晴欲言又止,姚晴却道:“我乳母病重,所以急着回渝州老家一趟。”
这是在解释为何要深夜赶路,楚若颜抿抿唇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姚二姑娘,烦请你将我们送到九里亭即可。”
“九里亭就行了吗?”姚晴怀疑。
楚若颜点头,深夜赶路的马车太过扎眼,何况她也不想将她卷进这事里来。
姚晴却道:“长乐县主,你和安宁侯曾帮过我,这次就当是我还你们的恩情,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楚若颜犹豫,姚晴冷笑:“你还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你根本送不到,追杀我们的人肯定就在前面,我不想连累你。”
姚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那你倒是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想想法子。”
楚若颜看了眼身边双目微阖已近乎昏迷的晏铮,叹了口气:“西山大营。”
“西山大营?”姚晴一愣,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长乐县主,所以说你们命不该绝,那西山大营除了九里亭一条路,还有一条近道,是我爹从前带我走过的,只不过道路狭窄难行,不能过马车,但脚程比官道短一半多,只有五六里地!”
楚若颜大喜,可姚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缓缓拢了眉头:“姚二姑娘,倘若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姚晴连忙摆手,静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其实也算是有……我想,我能不能回去……再看看五郎?”
和离之后,晏铮直接断了她所有的路。
莫说衣冠冢,就连那片地都靠近不了。
楚若颜道:“我替他做不了主……”
姚晴神色一黯,但听她道:“但我可以替你问问他。”
姚晴顿时感激道:“多谢!”她将那条小路说了,就在九里亭过去不远的地方,谁知这个时候外面骤亮,无数火把围拢过来。
“不知是哪府家眷,半夜疾行,还请下车一叙。”
楚若颜握紧拳头,是苏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