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伸出手,指了指一个地方,“这里有一个石墩,挡住了石板,不过我的脚被后面的东西绊住了,没办法抽出来。”
“我自己也不敢用力,怕石板真的压下来。”
姜微听到他的话,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腿啊!
一名军人,如果没有了腿,从意气风发直接跌落谷底,他该多难受。
“我先清理上面的东西,你别动。”
姜微的手脚麻利,快速进行了清理。
这边的空间有些大,有足够的活动范围。
可是架不住东西太沉了,也太多了,她搬完石板上的东西,才看到后面是藤筐条,直接将他的脚踝给捆死了。
如果他动了的话,那后面所有的东西,都会直接倒下来。
他的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你试试,看看能不能抽出去。”
姜微清理了藤条,手微微地用力,向上抬着石板,那嫩白的胳膊上,早就已经都是伤口了。
有的伤口,此刻还往外溢血。
那个男人动了动,可是在他动的一瞬间,突然……
“轰隆——”一声。
“糟了,余震。”
“所有人,到空旷的地方。”
“进行撤退,所有人到空旷的地方!快!”
蒋逢的双眼通红,看着那个洞里的姜微,他迅速组织救援人员撤离。
“我连累你了。”那个战士有些愧疚。
姜微开口,“你先试试,能不能出来。”
如果余震真的来了,那这个战士的腿,恐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她咬着牙,将石板上抬,然后把旁边的东西,用脚往里塞,这样能支撑起来更大的空间。
那个战士的眉头皱了皱,太久没有动,他感觉自己的腿,都是僵硬的。
他尝试了好几次,用胳膊支撑着,然后迅速退出了石板。
姜微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石板的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嘭!”
那巨大的石板,刚刚被抬起了一点,此刻落下,散起了一阵灰尘。
姜微的手,忍不住的发抖,刚刚用出了全身的力气。
“你怎么样?”
那个战士刚刚问出来,这个密闭的空间,晃动已经越来越大了。
“走。”姜微伸出手,把男人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找到了一个看着相对稳定的地方。
“拖累你了。”那个战士叹了一口气,打量了四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逃出去。
姜微摇了摇头,“你是军人,我是医生,我们都没有选择。”
“我先给你看看腿。”
她检查了一下,只有脚踝的地方,红肿着,万幸的是,大腿没事。
她拿出了药膏,刚要给他上的时候。
“我自己来。”那个战士脸色有些发红,抱着自己的腿,往后闪躲了一下。
姜微顿了顿,把药膏递给了他。
“自己上吧。”
“你为什么会晕过去?”现在人清醒着,她没办法做检查。
“余震的时候,脑袋被砸了一下,一直昏昏沉沉的。”
战士叹了一口气,主要是,他进行了一天一夜的救援,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发生了余震。
他用出了所有的力气,把那个孩子送了出去,可是他再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查一下。”
姜微查了查,刚刚的关注点都在腿上,现在才看到,在头顶的位置上,有一个伤口,周围红肿。
“伤口不大,但是后期需要进行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震荡。”姜微把伤口处理好了。
灰土从缝隙里,不断地往下洒落。
轰隆,轰隆的声音,从来都没有间断。
现在两个人是想动也动不了,旁边支撑不牢固的地方,已经慢慢倒塌了。
那个战士一把拉住了姜微,只是拽着她的手腕,“你在这里面。”
“这里面比较坚固,我守在外面。”他的眼神锐利,在这个越来越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浅。
姜微没有拒绝,现在这个环境,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不过……
看着将自己护在后面的身影,姜微的眼睛里,闪过一些什么。
这……
就是军人。
即使明知道会死,可他们依旧将生存的可能,给了身后的人。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知青院的人,有的人在收拾东西,有的人把姜微宝贝的药粉都装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坚定地看着那边。
现在他们帮不上一点忙。
“不要倒。”
“不能倒。”
“微微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声声的话,好像要化解现在的情绪,但更像是祈祷。
“蒋逢,姜微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大喝一声,那双狐狸眼,此刻也瞪大了。
司途生!
“她下去救人了,被困在里面了。”蒋逢的声音有些钝感,嗓子也有些发紧,整个人带着几分失魂落魄。
“什么叫困在里面了?”
“蒋逢!”
“她困在里面了,你就心安离开,站在了宽旷的地方?”司途生抓住了蒋逢的衣服,狠狠地拽了过来。
乌鸦赶紧往前走了一步,“队长!”
司途生松开了他,冷冷地撇了蒋逢一眼,“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那双狐狸眼,没有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此刻满眼都是杀气。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们都是执行过任务的人,他们杀过人,他们的手上,有无数敌人的鲜血。
他们都明白,那杀气的原因。
“司途生!”
“你冷静一点,现在是余震,余震!”蒋逢看着往前冲的司途生,他赶紧拉住了他。
“我是带队的队长,我没有资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蒋逢的眼神里,皆是无力。
他何尝不怨恨自己呢?
如果姜微出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即使他后悔,即使他怨恨,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他不能带着那么多人失去理智。
司途生回过头来,左手直接握成拳,然后挥了过去。
蒋逢的脑袋偏向了一边,没有还手,甚至他也想给自己一拳。
“冷静?”
“我很冷静!”
“我要她活着!”他的声音冰冷,眼神冰冷,那紧握的拳头,也是冰冷的。
“蒋逢,松开。”
那一拳头过去,蒋逢依旧没有松开,只是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那血腥气,这几天一直都往鼻孔里面钻,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