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屋内的声音却没有如孙大夫所想那般很快散去。
而是一阵一阵,不间歇的自内堂传了出来,红裳后来又出来拿了些上好的人参片进去。
渐渐的,外面围观的人都被那一声声痛苦的叫声所感染,不自觉的跟着焦心了起来。
毕竟是三条人命,大多数的人还是心存善念,且期盼奇迹的。
尤其是那些经历过生产之苦的妇人,更是似乎感同身受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一个时辰后,一声不甚洪亮,却让人听的分明的婴儿啼哭声自内堂传了出来。
门外的陈志高听到声响,忍不住双眼通红的,激动站起身来。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母亲。
“娘,孩子……是孩子的哭声。”
而他的话刚落音,另外一个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也同时自内堂传了出来。
两个孩子的哭声交叠,在此刻却仿佛成了最美的乐章。
没有等上太久,红裳便与稳婆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出来,陈志高与陈老妇人忙迎了过去。
陈志高将手往衣裳上蹭了蹭,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模样,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里头看了看。
“姑娘……我娘子呢?她怎么样了?”
绿萝将手中的孩子递到他手上,没什么好气,却又带着一丝骄傲的说道。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你放心,我家小姐说了,问题不大!你安静在这里等着便是!”
陈志高看这姑娘神情这般轻松,又看着眼前已被经济仁堂的大夫断定不能活,此刻却活生生的在躺在自己怀中的孩子。
心中莫明觉得踏实。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宋晚才终于自内堂走了出来,在陈志高充满期待的眼光中开口道。
“人已经没事了,不过此次她亏了血气,日后得好生调养,你们得好生看顾才是!”
陈婆子听到这话,忙激动的两眼泛光朝宋晚跪了下去,连声道谢。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上天派来的活菩萨……!”
宋晚对于陈家母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于她人的人生,她也没有评价的权力。
只说待会会再让人再送份药方来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叫上陈泰,在一阵阵欢呼声中走出了济仁堂。
孙大夫听着那一声声的夸赞,双手不由紧紧的握成了拳。
……
因着方才救人费了些力气,宋晚身子有些吃不消,加上身上又染了些血腥气和药汁,便没有急着回江府。
而是带着几人来到不远处茶楼中的一间雅间中,问小二要了些水净了面和手后,才让人上了茶点,预备歇一会再回府。
等在外面的陈泰这时也走了进来。
宋晚抬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陈泰。
“有劳陈公子替我再跑一趟了。”
“红裳,将今日带出来的一百两银子一同给陈公子。”
陈泰此刻却有些迟疑。
“江小姐,今日这人,其实并不算我替江小姐寻来的,方才那样的动静,便是我不过去寻,江小姐自己也会知道。”
“而且……我今日并非为了这一百两,这银子,江小姐其实可以不给。”
那寻芳阁的海棠姑娘,曾经是他心上人的旧识。
宋晚却只端起茶杯,悠然自得的饮了一口。
热烫的茶水入腹,暖暖的,驱散了一些身上的寒意与酸意。
“方才陈公子在济仁堂的所作所为,我家丫头已经告知于我,今日公子所为,值得这一百两。”
“而且我得到了想要,心中高兴,这一百两,我给的情愿。”
“陈公子便当我财大气粗就是!”
陈泰看着面前淡然而直白的女子,笑了笑。
没有再推拒。
“多谢江小姐。”
“既然小姐财大气粗,而在下的确缺银子,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宋晚莞尔。
“好。”
见宋晚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陈泰便拿了那一百两和桌上的方子,告辞了。
主仆三人又说了会子话,休息好后,才准备起身回府。
只是门房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宋晚看着那熟悉的脸,心中都不由暗道了一句。
今日真是晦气极了!
因为来的人,是裴清言。
他带着平安和另一个小厮将三人堵在了门口,半分没有退让的意思。
而是脚步向前,将她们逼退了回去。
而后,门被关上。
宋晚有些不悦的抬眼看他。
“裴将军有何贵干?”
裴清言见门关上,这才面色不善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江晚乔,你既然和离归家,便该在家好生修身养性!”
“这几日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究竟安的什么心?”
“你非要让我们的事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不成?”
江晚乔回府的这半个多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还当她也知道没脸,安分守己的待在家中反思,放心了不少。
虽然对外宣称她们两家是和平协商后决定和离。
可这件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越无人提及,越无声无息的好。
尤其他马上便要成婚,更加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可她倒好,偏就在他大婚前两日忽然跑出来抛头露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听嘉和和玉娇说,今日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刑部尚书之子。
简直是丢人现眼!
宋晚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原来裴将军也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
“既然如此,我做什么事情莫非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裴将军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裴清言却只自顾自的道。
“你做什么事我是管不着,可你做的事已经妨碍到了我,我便有资格管。”
“明日是我与嘉和的大婚之日,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居心,你那个摊子,不许再摆了!”
明日若他真的带着迎亲的队伍经过她那个什么破摊子,难免惹人议论。
他与嘉和大喜的日子,容不下一丝瑕疵。
宋晚冷笑了一声。
“一段时日不见,裴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你成亲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的话若说完了,便让开吧!”
裴清言却冷哼一声。
“江晚乔,你少自作清高,你敢说你故意选的这个时机出来惹事,不是冲着我来的?”
“你别忘了,当初提和离的人是你!”
“便是如今你后悔了想出来博人同情,我们之间也已经是绝无可能!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宋晚简直要被眼前这人逗笑了。
“自私、自大、狂妄浅薄……裴将军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这般自作多情,是不是那路边的狗多看了你一眼,你都以为是那狗看上你了,要跨越种族同你在一起?”
一旁的绿萝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在一旁将自己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堪堪憋住。
裴清言却被宋晚的话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伸手便想去拽她的手腕。
“江晚乔,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同我说话!”
绿萝与红裳见势不对,忙上前阻拦,却被裴清言狠狠的甩开。
裴清言许是怒急了,手上也失了轻重,且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一推,绿萝和红裳便整个人朝后倒了去。
红裳还好,绿萝站的位置靠近桌子,裴清言这一推,她的头便磕在了桌角上。
尖锐疼痛顿时传来,绿萝忍不住痛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额头与眼睛的位置。
一丝鲜血自手上溢出。
裴清言却完全没在意自己做了什么,只继续抓住了宋晚的手腕,狠狠的道。
“江晚乔,我最后说一遍,明日你不许出来生事,否则别怪我不客……”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宋晚的手指一动,一阵刺痛感便忽然自手腕间传来,瞬间便卸了他的手劲。
而后,一个巴掌便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
清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