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帝不悦地点了下头。
杨子良表情愤慨:“禀皇上,臣听闻范云川酷爱美色,他看中的女子,基本都会抢夺回去。
范云川为官二十多年,前前后后府中女子不下百人,堪比……咳,实在大逆不道。
臣还听闻,徐瑞生活奢靡,使用的餐具是琉璃盏和象牙筷,府中妻女多喜名贵的东珠为饰……唉,这些东西若是换做银子,国库丰盈有望。”
昭文帝脸色难看,一个小小的通判,染指的美色居然不下百人。
他后宫的美人才三十多个,就这还天天被朝臣骂耽于女色。
不能因为永乐帝和惠仁帝后宫人数少,就要让他也当苦行僧吧?
还有那个什么徐瑞,怎么敢比他这个皇帝用的东西还要好?
丞相穆明瞟了眼杨子良。
老东西,还挺会夸大其词,不过范云川和徐瑞是死定了。
果然,昭文帝很快就下了命令,查!
陈宿离开上阳府当天,范云川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他的第一天知府生涯。
可他刚坐上知府的官椅,接到的第一件公务,竟是查他自己……
大理寺人员证据在手,只需核实即可,不过几日,事情就查的水落石出。
范云川就像一根火引,上阳府官员盘根错节,因为他,全部被查。
几乎每个人都被查出贪污受贿,强占百姓资产的事情。
一时间上阳府官场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
黄连春几天都没有睡好,最后找到梁闾,把那五万两银票还给了他。
“恭喜梁兄弟大仇得报。”
梁闾眼圈通红,一副老天有眼的样子。
“黄大人,这银票给了你,就是你的。”
黄连春哪还敢收?
这是范家的银票。
这些银票,跟他的俸禄和家底也对不上,万一大理寺查他,他可说不清。
梁闾也没再推辞,收了回来。
林玉文已死,珍珠项链和敲诈的事情,范云川也没提到黄连春。
黄连春很快就带着梁闾去了闽州府。
上阳府官场和长兴府官场大动荡,早朝时昭文帝脸色十分难看。
初次上朝的陈宿,也有些忐忑不安。
吏部和大理寺例行公事般,将上阳府和长兴府各官员的罪名和量刑,呈报给昭文帝。
昭文帝脸色难看的不行,最后却只能全部允准。
空出这么多官员,吏部自然要拟定继任人选。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还有一些本就在调职范围的人选。
昭文帝懒得看,直接扔给了穆明。
魏明大致浏览了一下,心头一跳。
这些人选都是些品行好、人也有能力的官员。
以钱卫文如今的能力,短时间内,他做不到这般面面俱到。
看来李继仁、李继信来一趟洛城,那些早前退下去的顾命大臣们,开始心思浮动了。
魏明心中有些不满。
但他也知道,这些人选很好。
“皇上,臣没有异议。只是上阳府知府为何空缺?”
“嗯?”
昭文帝看了一下,却是上阳府知府空缺。
“钱尚书?”
钱卫文拱手:“禀皇上,臣有意举荐一人,只是此人目前已致仕,希望皇上能酌情启复。”
“何人?”
“前上阳府知府姚启明。”
空气静默下来。
刑部尚书岑韬与新任户部尚书张景志,隔空对视一眼,钱卫文今天真有种!
昭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
“前上阳府知府姚启明。”
昭文帝的呼吸都粗重了些。
姚启明跟齐家的关系,钱卫文不知道吗?
昭文帝抓起手边的砚台就想扔出去。
杨子良赶紧站了出来:“禀皇上,御史台二十三名御史,如今正在大殿外跪着。”
“什么?”
百官震惊。
御史台从御史大夫到监察御史,总共三十二人。
今天居然出动了二十三人。
大裕国建国四百余年,除了孝显帝在位期间,曾有御史台全体出动的事迹外,这还是第一次超七成御史出动。
昭文帝气的全身发抖,七成御史跪在大殿外,他处理不好的话,将来在史书上就是一个昏君的名号。
“房轩韧呢?房轩韧呢?”
“禀皇上,房大人正是跪在殿外的御史之一。”
“让他进来!”
“宣御史大夫房轩韧进殿!”
随着通传太监的声音,房轩韧进入大殿,跪在朝堂上。
昭文帝死死盯住他。
这个房轩韧,是要把昏君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房轩韧,你携御史台众人跪在大殿之外,所为何事?”
“禀皇上,臣要弹劾户部右侍郎陈宿。”
陈宿腿一软,他刚到洛城,就碰到这样的阵仗,哪怕他是昭文帝的亲舅舅,也难免心虚。
昭文帝气笑了,这个房轩韧先是扒了他两个钱袋子,现在又要弹劾他的舅舅,这是想做什么?
“房轩韧,你当知道,御史台虽有监察百官的职能,可也不是想弹劾谁就能弹劾谁。
若今日没有合理的说辞,就凭你敢带众多御史挑事,朕就可以废了你。”
魏明叹了口气,烂泥扶不上墙。
众朝臣无语。
大裕国的御史,哪怕有失察或误察之责,只要不是贪腐、杀戮、谋逆、大不敬之类的重罪,皇帝岂能轻言废立?
房轩韧脸上带着凝重,向前走了一步。
“臣有证。臣要弹劾陈宿自上阳府任职以来,非但未能恪尽职守,反以权谋私。
陈宿任上阳府通判期间,为满足私欲,污蔑上官姚启明。
御史台多方查证,确认姚大人为官清正廉明,绝无渎职之行。然陈宿之举,惹姚大人心寒辞官。
此风若长,引百官效仿,不仅破坏同僚之间的和谐,也削弱了朝廷的凝聚力和执行力,恐动摇国本。该杀!”
陈宿气的摇摇欲坠,却不敢说话。
房轩韧瞟了一眼陈宿,眼神里都是寒意。
“陈宿任上阳府知府期间,巧立名目,私设费用,将朝廷赋予的治理之权,变成了个人敛财的工具。
百姓不知此事乃是陈宿个人所为,对朝廷生出怨怼之心。
陈宿为一己私欲,视朝廷律法与颜面于无物。该杀!”
陈宿站不住了,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房轩韧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里的杀意也越来越浓重。
“陈宿以贺礼之名,行贪腐之实,大肆敛取巨额资产,中饱私囊。该杀!
陈宿藏污纳垢、败坏官风,放任底下官员贪污腐败、抢夺民产,肆意剥削百姓,让无数人苦不堪言。该杀!
陈宿与地方恶霸、不法之徒勾结,扰乱治安。借手中权力,为所欲为,无视法律,践踏公正,使得上阳府乌烟瘴气,民怨沸腾。该杀!
陈宿以一己之力,损害朝廷声誉,动摇国家根基。臣今日斗胆,将陈宿之劣迹公诸于众,望皇上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房轩韧最后一句话喊的格外响亮。
大殿外二十二名御史齐声高喊:“望皇上明察秋毫,严惩不贷,杀陈宿,正国风!杀陈宿,正国风!杀陈宿,正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