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此人在一开始,是抱着想杀人的目的进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站在秘道口的时候,居然改变了主意。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根据脚印看……此人身高在六尺八和六尺九之间。”谢胥盯着地上的那串脚印,声音沉沉地说。
吕嫣不置可否道:“符合这个条件的,有一半以上的衙役。”根本找不出人。
夜半三更,有人踹开了指挥使大人的书房,竟然没有人被惊动?整个衙门竟然都沉静的可怕。
“或许是担心密道中有机关,又或许,是他忽然发现,现在杀了大人也无用。”
不仅是脚印,就是刀痕,整个衙门的配刀都是统一规格,统一标准,平时用来断案的那些痕迹、细节,到现在根本全失去了作用。
身处环伺之中,毫无反抗之力。
谢胥从书桌上拿了烛台,“穿上鞋,跟我走。”
吕嫣眸内亮了亮,还是去乖乖穿上了鞋,转头发现谢胥站在门口执着灯等待她。
这种场景又让吕嫣心头有些一跳。
等走到谢胥的身边,吕嫣发现,外面冲天之光。
“出什么事了?”吕嫣微微愕然。
从东南方向,传来了鼎沸的声音。
相比较而言,谢胥这一片区域几乎被黑暗寂静笼罩。
谢胥直接踏步出去,吕嫣立刻踮着小脚跟上,四周的黑色如同墨汁将人包裹。
“如果那个杀人者还没有走……大人不怕吗?”
吕嫣听到两人沙沙沙的踩在地上的脚步声。
这时候,换个人是不是会选择直接躲回地下密道里,把门关死,苟到天亮再说。
谢胥握着烛台走在前方照路:“那不是很好,我们死之前一定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吕嫣有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了。好冷的幽默。
朝闻道,夕死可矣吗。
这人不是探案疯子,是真疯子啊。
但吕嫣嘴角刚翘起来的时候,忽然就停住了,她想到了刚才密室里谢胥捂住她的嘴,罩住她的动作。
她很难再说这个人是疯子。
此时谢胥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越往前走,越是亮起来的光。
越往那个方向走,越开始心惊肉跳。
因为那个方向,是李捕头的。
吕嫣沉浸在自己的小思绪里,难得迟钝了一次,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李捕头不是……”
吕嫣似乎听到了谢胥半句话,然后抬头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跟她拉开距离了。
吕嫣下意识冲了上去。
当她终于看见了一群人围绕在的方向,那一瞬间头内一麻,脚底都差点打滑了。
不会吧,不能吧,现在就连吕嫣都觉得荒谬了,在已经出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难道还不知道收敛?
东南方向的灯火,已经不需要谢胥举着烛台了。
有人跪在地上,谢胥站在人群的外围。
“你们为什么都围在这里?”谢胥的声音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块。
足足有十几个衙役站在李捕头的屋子前,听到了谢胥的话,终于有人转过了身。
满眼赤红,两颊挂泪。
还不止一个人这样。
“大人,捕头他……”
吕嫣脑子里有座钟塔塌掉了,面前那些人手里举着火把,看样子明显也是刚赶到这里的。
“邢捕快呢?”谢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结果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更恐怖的地狱。
因为说话的那个衙役已经让开了,在前面的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那一刻谢胥的心比在冰寒的地底还要滋滋冒冷。
两具无头尸体。
但是身上的铭牌,一个放着邢捕快,一个放着李捕头。
一声嘶吼从跪在地上的那个衙役喉咙里发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呜咽的哭。
真情实感的眼泪,就和之前小伍死的时候,那红了的眼睛一样。
吕嫣双手慢慢抱住了自己,看着那尸体,她像是被定身了。
“到底怎么回事?”谢胥的声音已经变形,他目光落在这些一个个人身上,“你们什么时候全都在这里?”
哭的那人说道:“我们听到了邢捕快的尖叫,就赶了过来,可是赶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李捕头和邢捕快就已经……”
“人被削掉脑袋的时候,是没有时间尖叫的。”
从第一次的时候,吕嫣就想这么说了。
她抬起眼睛看着这群衙役们,今夜真的是冷到彻骨,因为冷的是人心。
流出的眼泪是热的,可心实在是冰封千里。
“你这女子又在这说什么?这里是京畿衙门,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说话的?”
刚才对着尸体热泪,现在对着女子发难。
“我们确实听到了尖叫声。”
谢胥让邢捕快看守李捕头,自以为安排万无一失。结果却是,两个人都死了。
“邢捕快不是你们京畿衙门武功最高的人吗?”吕嫣这句话是对谢胥说的。
谢胥看向了她。
“武功最高,却连个人都看不住,还送了自己的命?”
这凶手如果是京畿衙门的衙役,他的武功又怎么还能高过所谓的最高的邢捕快。
“今夜是我们执夜的一十五人,除去李捕头和邢捕快,全都在这。”跪在地上的那人盯着谢胥的眼睛,“大人尽可以盘查。”
谢胥看着他们,每一个他都记得名字,“你们没有人,曾去敲过我书房的门吗?”
这剩余的十三人全都互相看着,“我们全都在这里。”
无人去敲门。
无人进过书房。
谢胥握着烛台的手爆出了青筋,他看着这些人:“我再问一次,方才谁进了我的书房。”你们谁在说谎?
十几双红着的眼睛,究竟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杀意。
“我们不知道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声音都充满屈辱。
矛头又一次的转移了过来。吕嫣发现有人望着她:“是不是这女子又对大人说了什么?”
谢胥的双手在颤抖,吕嫣垂下了双眼,在头顶的注视之下,她唯有望着自己的鞋尖。
谢胥发现,像刚才说的,凶手直接杀到他面前的方法,反而是最好的。
“大人这是在怀疑我们杀了自己的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