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家属院。
因腿伤的缘故,王桂芬借口要照顾孙女,麻溜儿的就带着孩子再度从高宅搬了回来,一向奉行妇唱夫随的高老爷子这次连李嫂都顺带着请了过来,说什么都不想让老妻辛苦。
他能给王桂芬的,总要是最好的。
福宝瞧见母亲腿上那可怖的伤口,嘟着小嘴就要来呼呼,就连刚学会到处爬的土豆都在床上翻来翻去,王桂芬怕小孩打扰到苏念念休息,拍了婴孩两下屁股将其抱走了。
福宝忙不迭的跟在弟弟身后出了屋。
家里前所未有的热闹,顾知野下班回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心爱的妻子拄着拐杖在桌前品尝着李嫂炖的鸡汤,其他人则其乐融融的围在她身旁,嘘寒问暖,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温馨。
从母亲过世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以至于连声音都放柔了些。
“今天好点没?”
“早就没事了。”苏念念趁着奶奶哄孩子的功夫,忙不迭的就把一块苹果喂进男人口中,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你进来帮我换药。”
顾知野十分上道的跟着进了屋。
门关上。
苏念念神神秘秘的:“前两天报社的人不是过来采访,还记得那个略显激动的陈记者吗?我想说的事和他有关……”
因苏念念要被采访,顾知野甚至推了一天的工作,守护神般守在家里替她把关,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他有印象的,闻言点了点头。
示意妻子继续往下说。
“今儿他们电影厂特意来的电话,说是恳请我去参加试镜,竞选女主角,如果成功的话,或许明年就得分出一部分的时间来拍电影,这对于我们家来说,或许能额外增添一笔收入,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她们文工团的人来说,增加曝光度无疑是有好处的,但苏念念同样明白,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寻常男人根本没法接受自家媳妇抛头露面,所以,她当时并没有答应,只说要和家里人商量。
就陈记者那热情的架势,
仿佛她只要去就一定会被选中。
顾知野小心翼翼的替她伤口消毒完毕,全程他都保持着沉默,就在苏念念以为丈夫会选择反对时,他冷不丁的开口了。
“今日派出所那边来过电话,说是杨秋月已经被下放到帝都郊外的农场,杨家从头到尾没人来闹过,不排除他们是惧怕爷爷的报复,或者说是被有心人打点过……”
顾知野神色如常,自顾自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不会反对,但是念宝,我不希望你是以养家为前提而出发,挣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做你觉得开心快乐的事情就好。”
“还有一句话,顾好自己。”
杨秋月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她的优秀会招来更多的妒忌,这是无法避免的,顾知野并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妻子身边,只能尽力教她防身的道理,说到最后,他煞有介事的想要教苏念念防身术。
苏念念:“……”
她是真没想到,
逃过了训练,还有这一茬。
好在,顾知野对其想要去电影厂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件事果断被苏念念提上了日程。
……
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金秋十月,当路边的树叶都染上了一层黄后,苏念念才得以返回文工团,对于她的归来,张团长表达了热切的欢迎。
上次因募捐的事,和后期苏念念的采访,
让他们文工团在帝都声名大噪。
就连上面都有点名表扬,他这个团长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今时不同往日,张团长看向苏念念的眼神总算多了些旧日温和。
“你和山月,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上次杨秋月同志那件事,团里已经做出了处理,取消了她队长的资格,与此同时,三队群龙无首,经过组织的上下一致讨论,我们决定,让小苏你啊,越级成为帝都文工团三队队长,你觉得如何?
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关于你腿伤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是愧疚的,和顾团长那边始终不好交代,还希望你帮忙说两句软和话。”
苏念念一怔,从善如流道:“团长,一码归一码,这是我自己的事。”
“对!可你的实力值得被肯定。”张团长呵呵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但不管如何,提拔苏念念做队长的公告现在已经放在他的抽屉里了,再无可能更改,这是对文工团对军区最好的交代。
苏念念虽有疑惑,但始终没有反驳。
她必须站在有利的位置上,才能让高山月的偏爱显得能服众,刚从团长办公室出来,门外偷听的高山月就冷不丁的凑了过来,悄声问:“升职了?”
“嗯,会不会太快?”苏念念的心里有点忐忑。
就这样的做法,难免惹得团里的人多嘴,特别是高婉那一派的人,回头找团长闹是必然的,对方本就不满她上次领舞,这次得了天大的便宜,足以把对方气疯。
高山月不在乎的笑了笑:“放心,她没时间管你。”
起初,苏念念并不知道高山月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她来到训练室,瞧见带领着一队训练的高婉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收不回来。
对方消瘦了很多,眼睛下方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面上俱是不耐烦。
瞧见她们倚在门口偷看,高婉直接不管不顾的谩骂:“看什么看?难道你们就没有自己的事吗,滚……”
“瞧见了吧,她肉眼可见的暴躁。”高山月耸了耸肩,好心建议:“高婉,我劝你别把心思放在舞蹈上面了,一天天的,像丢了魂一样,有空去医院检查检查,你好像生病了!”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高婉气得两眼一黑,当着所有队员的面,她直到把高山月等人都骂走了心里才松快些,底下人的异样眼神她如何看不到,匆匆撂下一句“自行训练”后,高婉进了换衣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脾气为何越来越差,她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映入眼帘的,是指间那大把大把掉落的黑发。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