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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静姝今日打定主意来劝人,自然明白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伸手挽住姚老夫人胳膊,道:“祖母,如今父亲与阿兄皆在北边,府中只剩几个姨娘和庶妹,您素来与他们不亲近,留你在京中,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半截入了土的人,每日不过两碗饭的事,我有银子,等你走后,我便搬回珩儿府上。”

“人老不远行,你哥哥府中时常没人也不行,没了人气,不好。”

姚静姝从未见过祖母这般坚决,闻言,道:“祖母,您就不想阿兄?凤霄说了,等以后有机会,便将阿兄的官职调去璃城,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岂不热闹?”

姚老夫人闻言,还是摇摇头,她总归腿脚不便,一路上难免拖累孩子们,再说,人老了,这一去,怕是就不能落叶归根。

“你们去吧!若想祖母了,就回京来瞧瞧,到时祖母还做你爱吃的点心。”

姚静姝鼻尖直泛酸,北境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二十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也是她执意要带姚老夫人走的原因,祖母年纪大了,说不准哪日的事,如若将她孤零零留在京中,到时她都不能赶来见最后一面,就想想就觉的心里揪得慌。

“那珠儿,您也不管了?寰儿您也不想?珠儿如今大了,日日要来给您请安,若您不去,寻不到您,又该哭了。”

想到两个孩子,姚老夫人神色总算有几分松动。

是啊!这两个孩子,自出生,日日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乍然离开,倒是真不习惯。

“只怕路上拖累你,我如今腿脚不便,身子骨也不如前些年,路上难免耽误了。”

姚静姝闻言,眼睛一亮,有戏!

“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侯爷已找人特制了马车,保管您一路舒舒服服!”

姚老夫人无奈摇头,这是打定主意要带她走,若不依,只怕上回凤府的事又该上演了!

如此,姚老夫人这头已说定。

凤府要举家北迁一事,很快在京中炸开了锅,那些个文臣无意赞同,竟在朝堂之上联合启奏,叫皇上千万把人留住。

“皇上,凤家势大,您万不可将凤府一家老小尽数放离京城!”

“微臣附议,古往今来,多少谋反,皆是相似情况,将凤家妇孺幼子留在京中,一来,凤侯在边关处事不得不考量一家老小,二来,也是对朝廷忠心的证明。”

“您此时将人放走,再过个三五年,怕是北境百姓只知凤侯,不是皇上啊!”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赵珺一身龙袍坐于金銮殿之上,眉眼间稚嫩褪去,帝王威严取而代之,缓缓转动手上扳指,总算明白了父皇当年的纠结。

一人上奏,一日上奏,皆不足以为惧,怕就怕这些个文臣联名上奏,日日为这事搅合不清。

正事没人做。

看着堂下跪了一地的大臣,朗声开口道:“诸位爱卿既反对这件事,不知你们可有法子将人留住?”

一身穿朝服,短须微胖的官员道:“这有何难?太后娘娘若病重,凤家总不好置之不理,再或者,凤家不是还有未出阁的姑娘,纳进宫来,也是个办法。”

赵珺眼神停留在他身上片刻,道:“若朕没记错,袁大人应当任太常寺卿?”

“正是。”

“此事,朕自会考量,朝堂之上,就此揭过。”

“皇上,此事若没个定论,臣等,内心不安,恐怕无心朝政!”

“袁大人言之有理,臣等请皇上三思!”

“放肆!”

太监总管季明声音尖锐道:“尔等这是要威胁圣上吗?”

“臣等不敢!”

话虽这般说,但朝堂之上,黑压压跪着一片,并无一人起身。

赵珺神色一冷再冷,做都做了,他们有什么不敢?

“除了凤府离京之事,诸位可还有旁的事启奏?”

“这......”

诸大臣面面相觑,皇上这是何意?

好容易大伙齐心,皇上却不接话,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叫人不上不下,也不知圣上是个什么意思。

“若没有旁的事启奏,便退朝吧!”

赵珺说罢,便拂袖而去,留着一众朝臣大眼瞪小眼。

出了金銮殿,还是觉得气不顺,道:“季明,将方才请奏之人尽数几下,去查,家中还有什么人?”

季明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赵珺瞪他一眼,都是都是元公公亲自带出来的,怎么他身上那股机灵劲儿一点儿也没学到?

“选秀!”

凤家离京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凤睿自然也收到消息,见赵珺来是脸色不好,道:“怎么?那帮老骨头又为难你了?”

“母后别提了,头痛得很!”

凤睿见他烦扰不堪,眸中划过一抹厉色,道:“为君者,最忌心慈手软,必要时,该舍的,便舍,杀鸡儆猴对那些人,最有用不过。”

她说着,便“咔嚓”一声,将盆景中横生的一处侧芽剪下,任其跌落在地上。

赵珺道:“母后莫要担忧,我已有对策。”

凤睿见他脸色虽不好,倒也不像是被人拿捏住的样子,道:“你能收拾了那帮人最好,若有何难处,便来找母后。”

赵珺从小受凤睿教导,知道她并不是吹嘘,看着凤睿眼角已有了淡淡细纹,心里便难受,道:“儿臣已有对策,母后好生休养便是,莫要过于操劳。”

“后宫之事,可交由贤妃、德妃她们,您为儿臣殚精竭虑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

“你有这心便够了。”

凤睿欣慰,赵珺自登基以来,便勤政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君王,道:“珺儿,你同母后说句实话,你可曾疑心过你舅舅?”

赵珺直言道:“赵珺不曾。”

“从未有过?”

“从未。”

赵珺直视凤睿眼眸,眸光清澈坦荡,道:“舅舅若有心皇位,曾经便有无数个机会,没道理费尽心思将我送上这个位置,转身又谋反篡位。”

赵珺自小见了凤霄,便打心眼里有些发怵,在他的记忆中,凤霄总是冷冰冰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不知如何同他相处。

直到有一天,那张冰冷的脸,亲自做了把木剑,有些别扭地仍在他书桌上:“明日起,我在京中时便教你武功,不在时,你也要日日晨起练功,一日不可懈怠。”

自那起,赵珺便日日跟在凤霄身边,日子久了,也将凤霄性格摸透几分。

那个位置,他不会要,也不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