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知道他在问什么,但眼下的情况,他们也无法掌控了。
那洋人只得回道:“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见势不对,全部撤离了……”
池映寒当即被这话气笑了。
“他们的主子还在我手里,他们就都跑了?都说你们洋人是把魏人当狗养,但这狗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啊!”
洋人实在是不知道这帮魏人藏哪儿去了,现在的情况,反倒让他们感到慌乱。
被擒拿的洋人低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们半夜行刺,难不成还有理了?就算你们是洋人,这事儿也得有个说法!十三卫也好、兵部也罢,就算是刑部也无所谓,现在必须给我找个人出来!此事若是就这么算了,那么明日夜里你们是不是还会来刺杀?”
池映寒话落之后,还未等洋人发话,后面的魏人便惶恐的道:“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少侠饶过我们吧!”
池映寒这会儿真是被他们逼急了,冷声喝道:“我说了,把官差叫过来,让即将登基的官家看看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暗处的海棠听着池映寒的这番话,心中涌出一股愧疚感。
她记忆中的小猪羔子是不怎么发火的,这次发了如此大的火,甚至连洋人都敢挟持,她自是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是她不明白,事到如今,他还认不清眼前的现状吗?
这几个洋人,他恼起来自是可以杀,只是他一旦杀了这几个洋人,整个池府都要对这起事件负责,顾相宜更是会被他牵连。
就连魏人在洋人面前都必须低三下四,何况这些在洋人眼中没有任何价值的庆人?
她怕他真的犯蠢,怕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但海棠是不打算出面的,她纵是再心疼他,也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故而,池映寒并未等到有人露面处理此事。
一个人都没有。
池映寒嗤笑一声:“看来洋人也不过如此,你养的那些狗确实懒得保你了。”
洋人:“……”
“那么你对我来说也就没什么用了,莫不如……我把你崩了吧?”
那洋人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用余光直视着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手枪,低声问了一句:“你敢吗?”
“有何不敢?”池映寒冷笑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
“住手!”
然,就在池映寒怒极之时,身后竟传来了王莽的声音。
池映寒瞥了眼王莽,正要斥他这节骨眼不在屋里保护好顾相宜的时候,竟见顾相宜此刻就站在王莽身后!
刹那间,池映寒有些心慌,立刻将手头的人质拽得更紧了些,见身旁的人都格外紧张,池映寒这才呵斥道:“你出来干什么!”
她若是躲藏得好好的,那他这会儿便能放开了打,但他想不明白——顾相宜不是个蠢的,不可能不清楚她现在出来有多危险!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赶出去的!
然,就在池映寒紧盯着顾相宜双眸的时候,却在她的眸中读出了她的答案——难道你认为你在外面流血牺牲,我躲在暗处苟且偷生就有意义了吗?
此刻,顾相宜已经将小允安藏匿妥当了,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池映寒真的不顾一切的同这帮人拼杀!
下一刻,只听顾相宜回道:“我已经让丫鬟们去叫家丁了,有一批家丁就在门后,另外一批已经去报官了。反倒是你,你须记着——眼下这些洋人,你杀不得!因为规矩就摆在那里,无论你认与不认,你都得知道杀害洋人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听闻这话,池映寒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抽动着。
此时此刻,他是真情实感的以这个规矩为耻,以身在庆国为耻!
池映寒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僵硬,紧握着手枪的手缓缓从洋人的太阳穴上移开。
站在他身后的顾相宜看得见他的薄唇微张着,似是在像自己传递着什么。
顾相宜不知道那是不是唇语,她只知道她能看懂他的意思。
他仿佛在同她说——堵上耳朵!
顾相宜遂照他说的去做了。
就在顾相宜堵上耳朵的刹那,池映寒突然举起手枪,朝着空中扣动扳机。
“砰!!!”
在寂静的夜中,这声枪响显得极其刺耳。
长期惧怕枪响的海棠及其手下在听到枪响后本能的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包括池映寒身旁的魏人在听闻枪响后都纷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连洋人的脸上也写满了惶恐。
这个庆人居然开枪了!
如此一来,今日这个案子,他们想躲也躲不开了!
下一刻,池映寒便呵斥着那些魏人道:“你们的主使藏在对面街巷第三家客栈二楼。现在立刻把她们给我请出来,否则我便让你们尝尝洋人的枪子是什么滋味儿!”
魏人听闻这话,吓得瑟瑟发抖。
只听池映寒补充了一句:“击杀洋人是触犯律法的,击杀魏人便没这个规矩了,是吧?”
几个魏人是真的被吓怕了,赶忙求饶道:“少侠饶命!我们去找,我们去找……”
“不用劳烦他们了。”
谁承想,还不等这些魏人去找海棠,海棠便一个人来到池府所在的街巷处,出现在池映寒面前。
她方才就知道——那本能的惊叫声,已然将她们所在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现在,唯有她主动露面,才能保住队伍中的其他魏人,包括白霜与秋露。
眼下,所有人都不敢同池映寒对峙,只因为池映寒手中有枪。
洋人的手枪是一种速度远超箭矢的存在,并且在发射一颗子弹后,不需要像弓箭一样重新备箭就可以调整方向击杀不同位置的人。
这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而池映寒手里有枪,海棠径直站在他的面前,极有可能毙命。
实则,在海棠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小猪羔子和他的妻室之间的感情有多浓厚,可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不是说他的妻女死了吗?
他不是说他可以给她做一辈子仆从来补偿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