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罢,便匆匆赶到池映寒所在的房间,并喝令所有人全部退离。
负责此案的审判官也在其中,见海棠想让众人退离,他第一个认为不妥。
但他明面上没有反驳海棠,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见四下无人,海棠方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此刻的池映寒刚醒过来没多久,见海棠关上门,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后,方才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这是又没死成啊……”
海棠闻言,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死成?”
池映寒轻声回道:“刚刚我就在想,这次可能扛不过去了吧……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海棠听得出他话中的伤感,她缓缓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道:“那……当时你害怕吗?”
“已经没精力去想害不害怕了,就是觉得很疼,太疼了……”
池映寒抿了抿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听海棠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我救下来的。”
“刚刚没有意识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现在呢?”
“现在知道了。”池映寒知道她想听什么,遂补了一句,“谢谢你啊。”
听他如此郑重的道谢,海棠反倒觉得有点别扭了,她立刻驳了他的话,回道:“不必道谢,我早就说过——不许你死。”
“那我就尽量活着。”
海棠闻言,再度叹了口气。
她偏过头,认真看着池映寒身上的伤疤,新伤叠旧伤,有些地方发炎红肿,有些地方包扎得极为厚实。
海棠蹙眉问道:“疼吗?”
这话问的,池映寒都不知如何去接。
“我要是说不疼,会不会有点假?”
“你要是说不疼,我会认为你在唬我。”
“但我确实感觉不到疼了,大抵是快麻木了吧。”
“哪里是快麻木了?再打下去,人就废了!”说到这里,海棠不禁问道,“你到底是哪个问题答不上来?怎么会被他们打成这样?”
池映寒回道:“自是我的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吧?他们现在恐是想要侯府有个人能出去顶罪,我若是承认我是庆贼,那出去顶罪的就是我,然后……我大概就是拿我这条命换他们落得一个安定吧!”
池映寒说到这里,轻轻闭上双眼。
折腾了这么久,他打实有些疲了,就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此刻,海棠尚有一丝清醒,记下了他话中的线索。
她继续问道:“那如果他们非要你出去顶罪呢?你愿意吗?”
听闻这话,池映寒噎住片刻。
海棠又问:“你在想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没有孩子。”
海棠:“……”
她眨了眨眼,着实愣住许久,方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种事?”
“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大抵是宁愿被打死也不愿被人拿去顶罪的。你想啊,我若是认罪成了贼人,那我孩子将来该如何在魏国生存下去?好在令人庆幸的是——我没有孩子。那么,我不想去顶罪的原因只是不想蒙冤受屈。”
所以,他真的不是庆贼吗?
海棠很想让他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他真的不是庆人。
海棠遂出了招,同池映寒道:“可是你知道吗?最近他们真的发现庆贼的踪迹了,可是搜捕无果,王上龙颜大怒,要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将贼人查出。”
“那他们是如何找到线索的?”
“说来也是诡异,官兵们在巡街的时候发现一只黑色的野貂,在将其猎杀后,把这只野貂呈给王上。王上当即斥骂文武百官无能,因为这貂根本不可能是魏境内的,准是庆贼带来的,可他们并未顺着这只野貂找到它的主人,反而将貂打死了,这种办事态度,果真是让人愤慨。”
池映寒在听闻黑貂被打死的时候,心脏骤然抽痛了一下。
貂爷被他们杀了?!
但池映寒并未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深知一旦他对此貂怜悯,他的嫌疑便会更重了。
池映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貂?你说的是不是做皮革的那种东西?”
“确切的说是做衣领用的,魏国每年秋冬季节会从庆国进口大量毛皮,主要是狐狸和貂的。”
“这样啊……”
瞧着池映寒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对那只貂的事并不感兴趣。
海棠顿了顿,没有再问什么,也不知该再问什么,才能让他露出马脚。
而池映寒则是一直都眯着眼睛,没有多说什么,见海棠不说话了,他反倒是问道:“对了,你这几天过得怎样?他们有虐待过你吗?”
海棠摇了摇头道:“谢谢你还知道关心我。”
“这有什么的,你不也挺关心我的吗?”池映寒打趣的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下辈子你投胎当个男人,咱俩当兄弟!”
海棠猝不及防被他这话逗笑了。
“我肯定是能投胎当男人的,那万一你下辈子是女人怎么办?”
池映寒闻言,打趣的笑道:“这辈子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如果下辈子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的话,那我准是要嫁给你的。正所谓‘大恩以婚为报’嘛!”
此刻的海棠毫无准备,当即被他撩到了。
一时间,她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真有意思!这辈子还没过完,下辈子连媳妇都有了!”
那一刹那,什么狗屁案子,她都有些不想审了,唯一的想法便是他能早日康复,争取过完这辈子,下辈子真有这么一天。
“不过,捕头大人,我有个问题有点不太明白……”
海棠回道:“你说!”
“我们为什么突然能回家了?是被释放了吗?”
“释放?那倒没有,不过现在能宽松些了,他们准许我们回家休养了,特别是你这样险些被打死的。我跟他们说了,以后不许再对你用刑了,再胡乱对你动刑,真有可能将人打死的!”
但池映寒没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按说她怎么会被放出来呢?那些审判官及其上面的莱善丞相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了腾骁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