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的情况,曹清大致同他说过了。
池映寒知道,曹清对他的表现向来满意。
而曹清的这位上司并不知晓他的能力究竟怎样。
并且,曹清这人多少还是有些格局的,很多事他都是心里明白却不点破、不动怒,即便是池映寒做了令他不满意的事,他的处理方式也不是直接斥责,而是引导池映寒自己主动去改变,而不是跟他耍心思。
可这位上司是什么秉性,池映寒一无所知,但他心里却明镜着——倘若他没有猜出此人的身份,那么便会被当即淘汰,成为一颗弃子,甚至死在这里都不无可能。
可是,他究竟是谁呢?
在池映寒的认知中,大庆的国局处于这样一个现状——
周边的邻国多数对大庆不怀好意,但他们并没有实力直接与大庆对峙,唯一与大庆水火不容的,便是北魏,二者的矛盾已经存在了几百年。虽然近日两国和亲,但和亲一事怎么看都像个笑话,甚至都不及交换质子来得靠谱。
再有便是洋国,从某种角度来看,大庆和北魏像是窝里斗,因为在洋人眼里,无论是大庆、北魏还是其他附近的国度,他们都不值一提,因为两方的生产力水平差距过于悬殊,洋人之所以没在现在直接打大庆的主意,大抵是因为他们也不确定大庆近年和邻国处于什么关系,如果是四分五裂、孤立无援的,那么他们随时都能攻打过来,但他们若是判断失误,导致整个地域的国家联合起来,洋人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而大庆现在不仅提防邻国,也在提防洋人,实际上国家之间的关系并不乐观。
而谏院更是涉及国家政策,一旦有通敌叛国之徒,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
故而,就算池映寒再不了解曹清的为人,也清楚曹清不太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不然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么——
大抵是大庆皇宫里的?
如果是大庆皇宫里的话,大庆朝堂里现在只有两位皇子有望继承大统,如果硬是要猜的话,便只有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选一个了。
只不过,池映寒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能断定到大庆皇子,纯是基于对曹清的信任。
毕竟,即便是到现在,他都觉得曹清和史枫二人犹如他的两位师父一般,特别是曹清,一直在认真的栽培他,一直在谏言的事格外仔细,甚至每日忙到黑夜也不觉得疲惫。
罢了……
池映寒脑子凌乱了一番后,赶忙捋了捋思绪,又将选择拉回了太子和二皇子之间。
但是,再往下猜,便有些犯难了。
那蒙面人见池映寒越发纠结的模样,遂道:“不妨将你的思路说出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思路,倘若逻辑清晰,本宫也可饶你一命。”
池映寒不能硬着头皮往下猜了,只能同眼前的蒙面人道:“这位大人,您也知道,我是谏院曹大人手底下的司谏,外面的人我不太认得,我只是一直跟着曹大人,经他教导、受他栽培。我觉得人应有自知之明,也应有几分忠心,曹大人是如何待我的,我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我自是不应背信弃义。并且,我相信曹大人绝不是通敌叛国之辈,眼前这位大人定是宫中的皇子,或是皇子的手下。现下除了官家之外,也只有两位皇子掌握大权,但至于是太子还是二皇子,我便不知道了……当然,如果大人您是邻国使臣或是洋人,那么我所有的判断皆是错误的,唯一能判断到大庆皇子的依据,便是我对曹大人的赤诚之心了。”
那蒙面人听罢,却是觉得有意思,继续道:“别停,按照你的假设继续往下猜,怎么就猜不出来了呢?太子和二皇子无论从势力到理念,都是完全不同的。说白了,他们对大庆未来的规划,是截然相反的。你倒是讲讲,哪条路才是希望,哪条路将带来毁灭呢?”
池映寒根本不知道太子和二皇子各自的理念是什么,关于站队这种事,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躲得远远的。
故而,他根本答不上来蒙面人的问题。
池映寒遂道:“我可以换个方式回答您吗?”
“当然可以!”
“党政这些事儿,我是从来都不知道的,朝堂的政事,我一个五品官员,也是不应胡乱议论的。我自认为入了某个部门,那么我的职责就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上司办事,上司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旁的那些杂念,都不是我应该去想的。”池映寒说着,又将话茬扯回太子和二皇子身上,“但若真要我说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我只斗胆说一句我知道的——那便是国宴一事,不论是大人是何方势力,都应知道我家娘子国宴上为公主挡酒的事儿,但听闻在此之前,公主也曾向二皇子求助过,希望二皇子能用自己的才学帮她把局面驳回来,但二皇子的态度却是‘帮理不帮亲’,或许他在治国方面也呼吁公正,甚至信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些理念或许是正确的,但为了这个理念,却不惜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因法理而死,这样的理性,我不认同。如果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是这种冷血的态度,又如何指望他对百姓有温情呢?所以,如果真让我做个选择的话,我希望我所信仰的主上,是一个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情,让人发自内心为其赴死的人。或许这些想法过于奢侈,但却是我的心里话。”
池映寒的话说完了。
再让他硬编,他也编不下去了。
殊不知,就在他话落的那一刻,蒙面人回道:“所以,你希望大庆未来的君王是个有温情的人?”
“只是希望,但这一切不是我能决定的,倘若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只要他是君王,我便会忠心辅佐于他。”
“为什么?”
不认可他的理念,却也要忠心辅佐?
“一来,我之前便说过,我不会动杂念,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儿,而是一心一意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辅佐主上;二来,曹大人教过我,我们所有的付出,皆是为了大庆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