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冯氏回池家几个时辰之后,渐渐探清了池家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刚来的时候还知道察言观色,瞧着没人提起顾相宜娘家人的事,她还不敢问呢,现在便在家中问起乳母的事。
听闻冯氏问起此事,苏韵回道:“哪有什么乳母,都是相宜她自己喂的。”
冯氏听罢,整个人当即怔在了原地。
仿佛听到了惊天骇事一般,惊道:“我的天爷呀,这怎么行啊!我说这孩子怎么都一个月了还未见恢复呢!这是要将自己生生折腾死啊!”
顾相宜算是见识到了,冯氏这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还能勉强接受,倘若跟她同一屋檐下待着,那当真是要折寿的。
顾相宜只得亲自回道:“三婶,我不要紧的,刚开始把握不好时辰和次数,现在两个时辰喂一次,一日喂上六次,倒也不怎么麻烦。”
冯氏却是蹙眉道:“怎么不麻烦!白日里还好,这夜里若是起来喂上三次,那岂不是一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哎呦!快让三婶瞧瞧你这个傻孩子,是不是瘦了?!”
顾相宜就这么看着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真就搞不明白这关她什么事儿?
但还得听着她继续道:“这么下去定是不行的,坐月子也是白坐,更何况她还是尚书府千金,哪里能受这个罪?这乳母必须得找!”
苏韵只得先答应道:“成,这事咱们日后再作商议。”
冯氏回道:“日后商议个什么呀?这些日子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京城找好住所,转移产业,准备迁京。待到了京城后,王家见你们将相宜养成这个模样,你们可怎么交代呀!”
苏韵回道:“可你也不是不知道,相宜她生产的时候受了惊吓,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别人带,所以才要自己喂养的,这点咱们做母亲的都能理解。所以真不是我们苛待她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我们也是想办法让她好好休养,怎么合适怎么来,她不想让别人带孩子,咱们也不能强迫她是不是?”
苏韵定要将这事说清楚,否则回头她们还以为长房苛待顾相宜了呢!
冯氏听闻是顾相宜自己不愿请乳母的,转头又同顾相宜道:“相宜,你若是信不过旁人,那三婶给你找个靠谱的去。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大堆,都是可靠的。你要知道,你既是官宦贵族的女儿,那你的孩子更是需要体面的。倘若安姐儿没有乳母,今后让旁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这乳母不单是喂养孩子的,更是彰显孩子身份的存在。所以你放心,三婶定会给你寻个好的,等找到了便给你送来!”
冯氏说到这个份上,顾相宜若是再拒绝,这厮便开始劝她不为孩子着想了。
可三房送来的乳母,顾相宜敢用吗?倘若把孩子毒害或是卖了,这三房夫人还能给孩子抵命不成?
况且冯氏送来那几个丫鬟,后来都跟她坦诚交代过——那是冯氏皆过来后发现怎么用都觉得这些丫鬟养不熟,这才趁着池映寒大婚,当礼品送出去了。
这人可真是……
不但是个叨叨精,且人也是个不安分的,惹得顾相宜现在看着她便一阵头疼。
最终,顾相宜是真的受不住了,恭敬的道:“真是多谢三婶了。只不过,相宜还不知道,三婶今日来访,还有别的要紧事儿吗?”
冯氏笑道:“那倒没有!这不是头一天回来么,自是过来瞧瞧你和孩子,给孩子送点小礼品。你这孩子是不是嫌三婶扰到你了?都开始探我要待到什么时候去了!”
冯氏说完便笑了起来。
顾相宜彻底被她的操作惊到了——您老人家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承认自己打扰到她了,然后还没完没了的在这里唠,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她是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来探望的,还是来给她做康复训练的!
但顾相宜还是客气的道:“三婶您多虑了,我也就是问问,生怕误了什么事儿……”
“好了!三婶知道你这孩子懂事,今儿是三婶心急了,来的时候便听三燕说你都洗漱准备休息了,为了接待我们还得重新梳妆,你一个坐月子的,我们还这般扰你,真是挺过意不去的。你可莫往心里去啊。”
顾相宜:“……”
再加一条,这叨叨精还是个记仇的。
相比之下,顾相宜居然莫名有些怀念二房夫人……
毕竟二房夫人只是抠门、攀比~脾气差,整日骂骂咧咧的,但骂完也就忘了,能动手的绝不动嘴,但那种人若真动心思算计起旁人,那手段都能把对手逗笑了。
但这三房夫人,顾相宜才见过两面,便感到一阵窒息,若真同她相处起来,顾相宜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你再怎么烦她,她这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还在呢,完全不是个好招惹的。
不过冯氏倒是识时务,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遂道:“那相宜你好好休息,三婶便先回去了啊。”
顾相宜赶忙挽了一句:“那三婶您住哪里?等我精神头儿好些了,我去找您。”
“诶呦!可别介!你还是先好好休息,等我这几日给你寻个乳母再说!你可得听三婶的话,好好休养着,等你什么时候胖些了,什么时候再来寻三婶。三婶先走了啊。”
说罢,三房夫人便朝着老夫人行了个礼,遂离开了。
徒留老夫人和苏韵二人还在顾相宜床边。
苏韵也听得出来,三房夫人说的话虽然句句都是关心,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她说完这些话,足以让人三日吃不下饭。
苏韵只得叹道:“她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我都同她处了好些年了,她就是这么个人,她说的话你听着也没什么不对的,可就是不舒服,话里带着刺,却又是为了你着想。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有时候也是蛮奇怪的,所以她说的那些话,相宜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