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法驳过天道,将自己的命数更改,那么按照原有的命数,她只能活到十九岁。
王夫人说的这些她只在诗词中听闻过的地方,她这辈子真有机会能去亲眼见见吗?
而王夫人见她还是一副忧郁的模样,恐还是担忧夫君的情况,又想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丫头,你喜欢听书吗?”
顾相宜的思绪被王夫人的话拉回,听闻王夫人还在问话,赶忙答道:“喜欢,不过女儿听书可能有些挑……”
“傻孩子,听书当然要挑了,你喜欢哪个就点哪个。走,娘带你听书去。”
被她这么一说,顾相宜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之所以跟池映寒听了血腥的故事,是因为青莲居士说书不收钱,随便听,听得满意了打个赏便是,这才无从挑选。
而老夫人每次宴会上都是特意请人来说书的,说书的内容可任由客人挑选。
那种说书,自是要收钱的。
待顾相宜随王夫人去了京城的茶楼书馆之后,顾相宜才发现,不止是可以挑说书内容,连说书先生她都可以挑。每个人说书擅长的方向不同,但能保证顾相宜听了满意再付钱。
顾相宜不禁叹道:“这未免也太周到了……”
“没办法,京城说书的人太多,说得好的比比皆是,故而只有客人满意了,下次还专点这个人,他们才能长久。所以丫头你想听什么,尽管点便是。”
顾相宜点道:“我想听《聊斋》。”
“那便点《聊斋》!”
……
这一下午,王夫人带顾相宜去了许多场所,顾相宜也是难得的尽兴。
直到晚上方才回到工部尚书府,待到进府的时候,顾相宜已然累得没精力再想些旁的事了。
王夫人赶忙安排了一间卧房,并派遣了八个侍女,道:“这几日便由你们伺候姑娘的起居。”
接着,这两排侍女恭敬的随着顾相宜进了房。
这操作给顾相宜惹得实在是有些懵……
她有这么金贵吗?
居然值得这排场!
实则,宁儿也觉得打水伺候洗漱更衣这些事,她一个人便做得过来了。
但这八个侍女偏是一同进了屋里,进门便伺候顾相宜去妆,梳头,洗脸,洗手,擦手。
反反复复端着盆进来好几趟。
这操作给宁儿都吓着了——她知道少夫人爱干净,但她平日晚上洗漱更衣最多也就两趟。
这还进进出出的……
且擦完手还不止,接着还要烫脚,然后才开始更衣。
更衣的时候还要用热水将将身子擦一遍,然后干脆换了一套新的衣裳。
宁儿全程嘴角抽搐……
千万别告诉她,京城的金枝玉叶都是这么玩的,晚上这睡前收拾都收拾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这还不如干脆洗个澡呢……
待这些侍女伺候完出去之后,宁儿才惊问:“她们这是要干啥啊?”
顾相宜也有点懵:“不知道,没敢问。回头问问池二,这是不是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
宁儿:“……”
主仆二人一脸懵的对视了片刻后,宁儿不禁叹道:“那个,少夫人……我觉得你这次选择来工部尚书府而不是刑部尚书府,真是个明智的选择……不然咱们整的跟村姑进城似的,还不得被三房夫人笑死……”
顾相宜心道:当真够让三房夫人笑得直不起腰了……
“好了,我也乏了。宁儿,你也更衣跟我一起睡吧。”
宁儿瑟瑟发抖:“京城里准丫鬟和主人一个床睡吗……”
“那你想上哪儿睡去?”
宁儿:“……”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跟少夫人一起睡吧……
但这一夜,顾相宜注定睡不踏实。
白日里倒是还能转移注意力,到了夜深时,顾相宜不禁想到此时此刻,池映寒情况如何了。
他总说看不到她就会想她想到睡不着。
这是哪门子疑难杂症,顾相宜一时半会儿也解不明白。
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池二你赶紧睡吧,别耽搁明日考试,赶紧睡赶紧睡赶紧睡……
贡院之内,正在深夜失眠的池映寒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喷嚏打得诡异,池映寒这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裘衣、盖着被褥,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断然不会冷到打喷嚏。
准是小祖宗念叨他了!
池映寒心里又美滋滋起来。
小祖宗肯定还在不远处陪着他。
他心里莫名踏实了不少。
他现在能安心的睡了!
殊不知,顾相宜一直不知道池映寒数羊为什么会越数越精神,她只知道这么个陌生的环境,她心里念叨着让池映寒赶紧睡,念叨念叨就把自己念叨睡着了……
全然不知待她睡着之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旁还没入睡的宁儿听闻半夜有人开门,顿时吓得心惊胆战。
但她却不敢发声,只得装睡。
只见脚步声到床边后,停顿了片刻。
然后,竟又远去了。
下一刻,只听轻微的“吱嘎”一声,房门也被关上。
宁儿睁开眼,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道:“丫头睡着了。”
又一个男声道:“还行,不认生。”
“老爷你恐是不知道,这丫头心眼也实惠,进了京之后一门心思的打听考场,最后还是我带她去的贡院,查了册上有她夫君的名讳,确认她夫君平安进考场了,她这才能放下心来。我也带她出去逛了逛,晚上大概是累了。”
“她这股劲儿倒是跟菱儿有几分像。”
“可不是么,这傻孩子……”
宁儿听闻外面的声音远去了,方才放下下来。
她本以为是有人要做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宁儿再一看身旁的顾相宜,竟也睁了眼。
宁儿低声惊道:“少夫人……”
“我没事,就是刚刚被脚步声惊醒了。”
方才那番对话,顾相宜自也听到了。
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她这些年越发的警惕,也习惯了防人,生来对人便提不起信任。
却不成想,竟有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
这般待遇,竟是她最为敬爱的生母都不曾给过她的。
可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