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听得不是陈帝的声音,还是没起身就这么保持弯腰后退的动作。
却是安仪郡主喊出的,她不管爷爷难看的脸色,又转头看看陈帝,“皇伯伯,那个可以问下齐国公家的子昂哥哥,好像早上还帮着取银子来着。”
“老大?”齐国公诧异,又想到自己去让老大追的也就没了疑问。
听到银子两字,陈帝显然又想起丢失了四十万的库银,心情也淡了些,“行,去吧。”
太监点头,快步退出房。
“行了,皇伯伯给你去查,要是小伙子心性真不行,不但你爷爷不答应,朕也不能答应。”
“谢谢皇伯伯!”安仪郡主行了个万福,脸上都是喜悦。
他好着呢!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性命吸引火力好让自己逃脱的人,心性能坏到哪里去!
郡主又想到那个持弓站在山道中间的人,心里就越发火热,似乎下一刻就能挂到他身上。
“好了,好了,给你爷爷好好说,别惹他生气。”陈帝宠溺拍了拍她头,这小姑娘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蛮可爱的。
“哎!”安仪郡主乖巧应了声。
“成,那就这样,朕还有事。”陈帝想到还有好些个事就头疼,他得先把禁军、羽林卫、四个卫营,东西大营都排查一遍,虽说他们参与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不查。
靖王给安仪郡主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走,他对调查薛平的事倒也不是很排斥,当然要是查到他什么黑历史更好!
“安仪告退,谢谢皇伯伯!”安仪郡主行礼,最后又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俏皮喊了声。
“呵呵,行。”陈帝烦躁的心情也被这声消解了些,笑着点点头。
安仪郡主心里很是喜悦,退了两步就忍不住跳起来,看到爷爷那黑黑的脸又有些害怕回去后被骂。
她心里一动,赶紧脆声向着陈帝请示,“皇伯伯,我能住七妹那里吗?有了消息也能快些知道。”
陈帝想了想却是摇头,“小七去她大哥那里玩了,你怕是要好久看不到她。”
“啊,七妹去边关了?”安仪郡主很是失望,宫里就七妹能谈得来,别人都不合她脾气。
“嗯,老大说让小七去玩几天。”陈帝说着笑容还在脸上,心里却是一突。
他愣愣看着齐国公和靖王,两者还在考虑薛平的事,听到陈帝没声音了忍不住抬头看来。
见到陈帝那惊惧的表情,两人心里都是一慌。
靖王赶紧上前推着安仪郡主出去,“你先回去,我们还有事!”
把她推出御书房,靖王颤抖着手关大门。
“所有人离开十丈远,违者拖出去斩了!”陈帝急切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遵旨!”门外侍卫和太监都领命后退。
“陛,陛下,这不会吧?”齐国公也没管门关没关上,脸上都是汗水。
陈帝没出声,死死抓着龙案上的一方镇纸。
靖王回身后没停下,走到龙案边才低头小声问,“大王子是什么时候让七公主去的?七公主走了多久了?”
陈帝没有在意皇叔的失仪,他放下镇纸用手揉着太阳穴,“小七怕是走了好几天了,四天还是五天,至于老大。”
他想到什么,也没喊太监,亲自去御书房书架上翻找。
他记得老大上折子的同时夹带了一封书信给小七,还是自己让人送给小七的。
不是自己理的,翻了好几个书架格子都没能知道,陈帝心里急躁,忍不住把眼前格子中所有奏章都扒拉到了地上。
“陛下,是找什么奏章吗?”靖王有心帮着找,又觉不合礼制。
“找,一起找,一本封面是红黄色的,还有些皱。”陈帝又扒拉下来一格,低着头粗略看去,眼睛一下定住。
靖王已经开始翻找,听声响发觉不对,转头看到陈帝盯着一本红黄色封面奏折出神,想看又不敢去拿。
“陛下?”靖王轻轻呼唤。
陈帝颤抖身体俯身,齐国公赶紧捡起后递过去。
奏章在手中抖得更厉害,陈帝稳了稳心神,快速翻开。
“三月上旬过来的折子,最后才提到过了月底让小七去玩几天。”陈帝快速扫过一遍后不带感情叙说。
“这,这。”齐国公想说没这么巧吧?但是这让他一个外人怎么说得出口,他不由把目光看向靖王。
两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是正事上不会胡闹,靖王皱眉,“实在巧了些,小七出行带了什么吗?”
陈帝摇头,他咬了咬牙,“来人!”
齐国公正想去开门,听到声音是从身后屏风背面传来,他心里一动又转回身。
屏风后没有应答,但是有下跪的动静。
陈帝下令,“去查查小七出行往哪个方向走的,还有出城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屏风后面有起身的动静,陈帝想想又吩咐,“派人去追,一定给追回来!”
屏风啪一声响,听着是抱拳的声音。
片刻后陈帝没有再说什么,屏风后脚步远去,接着是轻微的嘎嘎声,几息后恢复了平静。
御书房中又安静了下来,许久陈帝看着两人,“你们先做个章程出来,万一。”
他没有说下去,两人都明白,缓缓点头。
犹豫了片刻陈帝艰难出声,“你们说,三公八侯二十六伯,里面有多少人?”
齐国公赶紧下跪,“陛下!”
陈帝叹了口气,“没说你,你和父皇太上皇一起打出来的江山,给你王爵又不要,再造反又有什么意思!”
齐国公嬉笑着起身,“嘿嘿,还是陛下懂老程的心思,我觉得还有两公都不大可能吧,图什么啊!”
陈帝苦笑,“你,皇叔,我是信得过,其余的人,呵呵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多多少少对朕有意见。这削爵,到底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心。”
这话两人都不敢接,就算靖王现在就一个孙女看着毫无影响,但要是入赘了个人,以后生了孩子肯定是和靖王姓,那这份王爵就会想着传下去。
削爵其实对所有人都有影响,只是有人想得开有人想不开而已。
“朝廷一年收入不过两百来万,光俸禄就要去掉五六十万两,军队又是个无底洞,每年丢下去百万两都不见响!水利、道路、建城哪哪都得要银子。
碰上个天灾人祸,朝廷就得欠银子。不削爵,怕是没几年大陈就要被掏空。北胡和西夏又是狼子野心,年年搞点动静,没有那么多军队朕也睡不着。”
陈帝说着满脸苦涩,又想到少了四十万两白银,连哭的心都有了。
“陛下,怕是得早做打算!”齐国公看看皇帝和靖王都在感慨,忍了忍还是说了句。
陈帝点头,忍不住轻敲桌子。
片刻后他抬头,眼中恢复了坚定,“朕这次决定把所有的勋贵都绑上,而且削爵的事正好能趁这次机会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