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见少爷意动,拉着他就走。
倒是薛平有些过意不去两人弄出来的一地狼藉,“地上那些怎么办?”
“走走,少爷别管了,王叔会弄的,他也是薛太爷亲兵的后人,没事。”猴子前头带路头也不回。
薛平跟着走丝毫没有担心,他现在身无分文,也就剩了个二等男爵的名声,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爷?”两人出城走了一段路都很沉默,猴子早就一堆疑问,见薛平叹气终于问出了口。
“还是太穷了。”薛平苦笑。
猴子皱眉,“少爷,我听人说有爵位的都有俸禄,怎么?”
他没有直接说,薛平这一身即使不淋泔水也够寒酸的。
说到这个薛平有些无奈,“俸禄是二叔领取的,供我吃穿用度。”
二叔肯定克扣了俸禄,可是刚开始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二叔接手后好歹也没让他饿死,所以也恨不起来。
猴子略过这个话题,少爷的家事还是别管的好。“那少爷换钱是因为断粮了吗?”
“这倒是没有。”说到这里薛平略带迟疑,但是想到他已没了其他手段,唯一的希望还在猴子说的宝物上,也就没必要瞒着。
他缓缓开口,“朝廷要削爵,我现在是二等恩骑尉,要是明年没有子嗣录册那么我以后孩子的爵位就要没了,所以现在二叔和大伯都想把孩子过继给我。”
“为什么啊?”猴子对爵位传袭的规矩不了解,也没搞懂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我要有儿子,等他以后继承虽然还要降一等,可那还是恩骑尉,要是没有子嗣就真没了。二叔大伯说是说他们的孩子要么姓薛要么流着薛家的血,总算不是便宜了外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可那是我父亲传给我的,这样总感觉对不起他老人家。”
猴子听懂了过继的事,可是更大的疑惑又出现,不过这个问题刚认识没半个时辰他觉着不合适问,何况对象还是自己少爷。
薛平看他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而且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非常想说,他不由好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嘿嘿,少爷那个有些冒昧,你是不是不能?”猴子人如其名眼神乱扫,薛平被扫中后胯下一凉。
他差点跳起来,“胡说,我娘子都没有呢!”
猴子恍然,“少爷想娶媳妇!”
薛平刚硬的脸上泛起红晕,这娶媳妇不但是关系到子嗣爵位继承,而且他现在也十九了,正是到了想入非非的年纪。
两人说着走到一条河边,大家都是男人迫不及待脱光了就下河洗澡。
实在是泔水威力太强,刚出城门的时候路边的人都是捏着鼻子绕路,猴子还好,薛平恨不得把脸遮起来。
同甘共苦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有些话也不再避讳。
可是薛平问了两次宝物的问题,猴子都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爷爷念叨过几次,实物却是没给他看过。
薛平心里猫爪一样,他可从来没听父亲说起爷爷还有宝物的事。
好几年清贫生活也让他对好东西向往不已,一个爵爷日子过成这样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不过纵然着急,也是只能见了再说。
猴子和爷爷两人生活的庄子离寅城不远,两个又都是小伙子脚程不慢,没半个时辰就到了猴子家。
猴子的爷爷叫林大牛,很霸气的名字,就是猴子听到后都一脸吃惊,林老爷子见他似乎要动嘴差点一拐棍上去。
“敢喊出来仔细你脑袋!”老爷子先是威胁了番,偏转头看向薛平时眼中满是唏嘘。
“少爷,少爷,再让我看看清楚,哎长得真像!”
林老爷子对薛平的身份一点怀疑也没有,看第一眼就想跪下磕头,嘴里喃喃着太像太像。
薛平拉住了好说歹说才劝住,老人家虽然精神头很足,毕竟七十多了,他怕人跪下后起不来,再说让这么大年纪的人下跪自己肯定得折寿。
他也知道缘由,自己和故去的爷爷长得像,小时候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到访的亲朋都这么说。
半晌后林老爷子才想起正事,“猴子,把我床下那木箱拖出来!”
猴子应了声,跑进里间没一会儿就抱着个木箱出来,正想打开老爷子伸手阻止。
“我来,我来!”
老爷子自己动手,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木盒。
抱着看了片刻才递出,不是不舍那是深深的缅怀,“少爷,这就是老爷给我保管的盒子。”
薛平双手接过,木盒色泽暗沉,一看就是很有年头。放手中压手但不沉,看来是空心的。
他也只能看出这么多,再多的就抓瞎了,心里对这是否是古董摸不准。
“林爷爷,这盒子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林爷爷抬头陷入回忆,两人都没打扰。
“那时候跟随老爷打下燕国都城后大将军把太监院里一些古玩字画拿出来犒劳手下,薛老爷分到了这个。”
老爷子说着眼前又浮现老爷带着他们一起征战的日子,眨了眨眼他又把目光投向木盒。
“呵呵,老爷弄了很久都没打开,所以说了句让我保管的话。
也许老爷早就忘了,可毕竟是他分到的宝物,我就一直保管着。现在我终于能把宝物交还给他后人,也算了了桩心事。”
林爷爷说完神情低落,想起了征战几十年死去的亲朋故旧,两人见此都默默退出屋。
到了屋外,薛平又把木盒凑着光看了一圈,依然不得要领,不知如何打开它。
不过这样一来心里更认定了这就是个宝物,想着它最少五六十年兴许是个上百年的古董肯定很值钱!
宝物在手,薛平是一刻也等不及,顺势提出要回城。
猴子也理解薛平的心情,他送着又走了段路,“少爷,你要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薛平却是又有了换到银子的希望,一刻都不想等,他想趁着时间还早去当铺试试。
“不了,我趁天早要赶紧回去,不然晚上关了城门麻烦,家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薛平说着又忍不住把木盒抬起细细打量。
“少爷府上侍女护卫都没有的?”猴子很是吃惊。
薛平不想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再次告别后匆忙往当铺走。
一路上他又试了好些个办法都没法打开木盒,他怕损伤这宝贝也没敢用暴力手段。
他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精巧的木盒,越发觉得宝物的珍贵。
等下是直接开口一百五十两还是再多些开口两百两?他想着想着脚步轻快,刚毅的脸上线条都在舞动。
一百两是他打听的云骑尉恩骑尉府上成亲六礼需要的费用,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知道娶妻后还要置办酒宴,所以一百五十两是他估算的花销。
薛平之所以这么急着娶妻,想女人只是占了小部分原因。
主要缘由是市井坊间传言皇帝要再度削爵,前几年已经施行过一次,取消了最低等爵位三等恩骑尉的继承,就说降为三等恩骑尉他后代就只能是白身。
要爵位可以,去边关战斗杀敌,用军功换爵位!
今年的传言有些离谱,说是满了二十没有子嗣以后也不给录册,就说他二十一再有孩子,那孩子以后就没了爵位继承的可能。
虽然就是个传言,但是薛平也知道无风不起浪,他这就着急异常。
现在刚满十九,就是今天娶妻孩子能不能在两年内出来还说不定呢!
更何况,他连娘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说得更惨一点,他连媒人都请不起!
为此他和叔伯说了几次,都挺上心的。但是只有上心而已,行动却是没有。
催急了就说暂时没钱让他娶妻,还反过来催促让他赶紧选一个侄子过继,还说万一削爵的事宜落实再想用这个办法可能会来不及。
薛平不傻,知道是叔伯在逼他就范,要是真过继孩子给他,去登记录册了,那以后再更改就不可能。
那他不但是帮人养儿子,而且以后亲生儿子反倒是成个白身,怎么想都气不过!
他捏紧手中的木盒,小小的盒子承载了薛家嫡系血脉继承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