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和他乔若何相处了十九年多将近二十年的母亲,自从他离家,踏上求学升仙之路,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时间飞逝,仿佛已经过去三五春秋。
乔若何忍不住眼眶湿润,他猛地扑在她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一句“娘”就这般脱口而出。
那女子一开始也是还之以拥抱,可他却莫名其妙喊了一声娘,猛地把他推开,看着他质问道:“你喊我什么?”
乔若何复又再说一声:“娘。”
“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娘亲跳到了大海里不知所踪。”她看着他的眼神,他隐约觉得这目光并不是母亲看儿子。
“你是不是太想她了?”她竟温柔地问着。
乔若何倏然意识到他现在并不是他,而是附身在花云知的身上,花云知的眉眼之间虽与花云风有些神韵相近,可外人看得出来在相貌上,他们绝不是同胞兄弟般的一模一样。
既然她不是他乔若何的娘,可身为花云知的他又该怎么称呼她? 他一时愕住了,只是微有激动地望着她,不知言语。
“云知,你看他是谁?”她从寒潭边石亭中的石凳上抱来一个包布递到他身上给他看。
乔若何看向襁褓之中,那婴儿小眸子先是眯着眼,看着乔若何之后蓦然睁眼,两人四目相对,仿佛似曾相识。
“你要不要抱抱他?”她将婴儿递到他怀中,他伸手接过,目光盯着他的眼球,奇怪的是,婴儿不哭不闹居然也跟着他眸子的转动将自己的眼珠子也转向同一方向。
乔若何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他在婴儿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不是寒潭的光影涉到眼珠子里面的倒影,而是看到了真正乔若何他自己,好像他就是这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他。
“有了这个孩子,你哥一定会原谅我错手杀了那个他心里放不下的人。”女子开心的说着,忽然挽住他的手臂,“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花云知望向女子深情地眼神,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倾心和爱慕。虽然那眼神不是看向乔若何的母子之情,可他能感受到母亲对花云知的喜欢,就像月云裳看他的眼神一样。
“我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以后我和你就是他的父母。你哥为了月百羽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就由我们把他养大成人。”母亲牵着花云知的手儿和他一起看向包布中的婴孩。
“可是取什么名字呢?”母亲问向花云知,“云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你知道我要来这里?”花云知问道。
“我们不是约好了在寒潭见面,只有这里才是隐蔽,你哥和雷家三姐妹一定找不到。”
花云知望了一眼云梯,他在想花云风和月百羽的关系,现在再上去已经来不及了,也许他们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一个奇怪的念想闪过他的脑袋:她不是月云裳,她是月百羽。而真正的月百羽也许和花云风才是一对。
可是另一个疑问一直盘旋不去:可为什么当初在轮回门中,是他附身的花云知和月百羽产生了感情?
又为什么,乔若何的母亲会和花云知在一起?他明明知道,在乔家村里的母亲只是一个凡女,没有半点修为,就连村民们拿着铁锹和棍棒要打杀父亲时,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跪地求饶。
现在花云知展开灵识,明明探得她是出窍初期的修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在花云知眼前伸了伸手,终于令他回了神,“你想好这孩子的名字了吗?”
见花云知摇摇头,她也思索着走来走去,忽然,她站住了身子,“有了。”
她看着花云知,问道:“她在离开之前,一直问你哥为什么,她把这个为什么说了三五遍,花云风一直不肯回答。”
她走向婴儿,抚了抚他的小脸蛋儿,说道:“既然不知,那就不知吧。若何若何,不知不知。就叫你若何。”
花云知听到这个名字时惊愕原地,一动不动,他情不自禁地双手一松,裹住婴儿的布包就要掉落土地。
女子以为他是动情难抑,高兴地接住婴儿的襁褓,轻轻颠着他,嘴里叫着“小若何,小若何,娘亲和云知带你去人间,让你不要掺和你父亲的那些个破事。”
花云知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看着那个婴儿,他发现那个孩子也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不敢相信这个婴儿的名字,问道:“那他姓什么?”
“姓什么?”女子重复了一句,笑道:“跟你姓,姓花。”
“花若何?”花云知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他心想,他是花若何,就不是乔若何。
他不是乔若何,那么他就不是花云风的儿子。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念想,女子觉得他神情不对,急忙相问。
他忽然想到了铜镜里乔若何的模样,“对!”嘴上重复着对对对这个字眼,他猛地扑到了寒潭边缘,看向水中的自己。
他想再次看清自己,他的长相到底是不是花云风。
他不是,水面上微波荡来荡去,那张脸不是花云风,他心中暗自庆幸。
可是当女子抱着婴儿走到他身边,也一并看向水中,现在水面上有两张人脸,他看到了这一对夫妻相。
是他乔家村的父亲,也是他乔家村的母亲。是和他日夜相处了近二十载的父母。
他看着这一对夫妇的脸面,不禁哭了起来。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们,是思念的痛。也许是懊悔为什么当初他进入轮回门中,不好好看看自己的这张脸?
难道就是因为他习惯了家中贫穷,连一个铜镜都没有吗?
可是风雷岛富庶,他每日里只想着怎么回去,怎么离开这里,却忘了找面铜镜好好看看自己。
如果他是个女子,如果他在乎他的长相,或许他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云知,我知道东国西南方,离神木山不远处有一座人烟稀少的村子,叫作乔家村。
我曾经游历之时去过那里,那里民风淳朴,还有一大片黄花田,春日里我们可以一边看花海,一边看日出。
我们就到那里去定居好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离得近的神木宫是医仙宗门,也好向他们求援。”
乔若何听着她的每字每句,终于把心里的谜团解了开来,他缓缓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母亲,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哭了,哭得很大声。
女子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花云知,她想着也许是他要离开自己的兄长,离开风雷岛,因此而哭。
她望向怀抱中的小若何,这个婴儿也哭了,哇哇大哭。
正在此时,身后的云梯通道里传来脚步声,只听得母亲叫道:“花云风!”
乔若何回过神了,见花云风背着受伤的月百羽,正如当初轮回门中他背着月云裳一般,他正步履轻盈地向两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