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祯这是在用他的方式,隐晦地向她表达:“我懂你。”
懂我么?
原来如此。
薛沉鱼一只手抚摸着心口,暖暖的,热热的。
那颗她以为已经冷寂冰封了两世的心,也悄然间慢慢的一点点化了冰。……
玉梅在书房还待了一阵,才回来。
薛沉鱼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以她的身份,又已经大仇得报,迟早是要回去的。
如今已经渐渐的在世子身边走动办事,也算是提前步入正轨了。
“世子没有其他的吩咐了吧?”薛沉鱼如此问玉梅。
玉梅摇摇头,“小师叔让我留下来给姑娘跑跑腿,学学东西。”
“嗯。”薛沉鱼顿了下,说道:“说起来,当初签了卖身契的人不是你吧,是之前铃心别院的那个丫头?”
玉梅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了。”
玉梅听薛沉鱼如此静静的说出这种话,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一开始我就是因为好玩……小师叔他不知道是我自己跑过来……这件事都是我自己自作主张的,姑娘不要怪罪小师叔。……”
她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薛沉鱼瞧着眼前眼圈红红的小姑娘,无法将她和当初一刀穿透黑虎寨匪首裴大虎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但事实上,她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你瞧你,自己都撇不清干系了,还在替你家小师叔说话呢,你就这么担心我怪罪到他头上?”
玉梅噘了下嘴,无声的默认了。
“你莫不是忘了,你家小师叔他是诚王府的世子,是堂堂的小王爷,陛下的亲侄儿。而我只是一个,靠军功封侯的武将的女儿。”
“我们的身份有着天堑一般的高低之别,便是我真的生气,又能拿堂堂王世子如何。”
玉梅懊恼地噘着嘴,闷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呀,小师叔心悦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知道当时他差点就。……”
话没说完,便被薛沉鱼给捂住了嘴。
这丫头如今越发的没轻没重了,没看见落落还在呢?
她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耳尖的薛二姑娘早就竖起了小耳朵,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之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把就拉住了玉梅,“阿姐阿姐,世子心悦你么?”
薛沉鱼脸上一热。
“我就说嘛,每次阿姐回家,世子都会找借口去咱们家。他看阿姐的眼神就跟爹看阿娘一样,我肯定是不会看错的。”
“落落,别说了。”
“阿姐,你反正都跟那个不行的贺敏之和离了,是不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世子啊?”
“落落。”
薛落雁不但没住口,还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他武功好,人比贺敏之高,又比贺敏之好看,而且还是王府的世子是小王爷呢。想见陛下随时能见,哪里不比那个丑东西强啊。”
“薛、落、雁!”
落落背后蓦地升起一股寒意,扭头便看见自家长姐露出了久违的“慈爱”的眼神。
“薛、落、雁,如今是连你都能编排阿姐了是不是?”她笑得“和蔼可亲”。
“救命啊,阿姐打人了——”
“阿姐害羞了!恼羞成怒——”
落落忍不住打了个颤,然后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小、兔、崽、子!
薛沉鱼牙都快咬碎了。
小丫头别被她逮到,否则定是要她好看的!
身后,玉竹和玉梅巴巴地对视了一眼,都老老实实地站得板正。
“玉竹。”薛沉鱼猛然转回头。
被点名的玉竹挺直了腰杆,“在呢,姑娘。”
“准备我的帖子,明日一早咱们去拜会那位郑先生。”
玉竹:啊?
她家姑娘转变的太快了,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你去把夏荷叫过来,然后请一下姚镖头。”薛沉鱼又吩咐道。
玉竹的脑子虽然还没完全转过来,但姑娘吩咐的,她照办就是了。
于是,便很麻利的去办了。
“玉梅。”
“在呢。”
“你本名叫什么来着?”
玉梅愣愣地看着薛沉鱼,难不成她说了这么多,姑娘还是要即刻就把她撵走了么?
“姑娘,我……”
“罢了,这里毕竟不是盛京城,我若是喊你本名,对你也是不好。而且玉竹她们都听惯了唤你玉梅了,我若是改口,她们怕是也习惯不过来。”
在玉梅的怔愣目光中,薛沉鱼自顾自说着,便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玉梅站在她的对面,从这个角度看,有点反光,而且水写的字看不太清晰,但她也依稀能分辨出,左边写的是大通,右边写的是私塾。
大通下面写了个王字,后面画了个x,然后私塾二字的下面,写的是郑。
私塾的是郑多奇么?那大通商号那个王和x是什么意思?
玉梅也发现了,哪怕她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但也还没摸不清她的思绪。
“姑娘,夏荷到了。”
玉竹说着话,把夏荷带了进来。
薛沉鱼招招手,“坐吧。”
随即又吩咐玉竹和玉梅道,“你们去门口守着,若是看见落落,就让她去陪秋华她们吧。”
“是,姑娘。”
薛沉鱼摒退左右,自然是有一些特别的事情要交代的。
接下来的对话,便只有她和夏荷知道。
二人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姚镖头也到了。
屋里传出薛沉鱼说话的声音,“请姚镖头进来。”
玉竹便开了门,请姚镖头入内。
夏荷便起身站到了薛沉鱼的身后。
“姚镖头,接下来,我还有件大事需要拜托你。”薛沉鱼郑重的道。
她上一次如此严肃的神情,还是山匪要攻入县衙那一次。
姚镖头不由得振奋起来,“薛大姑娘吩咐便是了。我们威武镖局与大通商号合作多年,为大通商号的货物保驾护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只要力所能及,姚某绝不会推辞。”
薛沉鱼停顿片刻,几不可见地抿了下嘴。
“……这一次,怕是会有些危险。我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姚镖头,至于做不做,全看姚镖头的本心,小女绝不强人所难。”
“薛大姑娘有何难处尽管说便是。姚某并非贪生怕死之人,镖局的兄弟也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
“我们托大通商号和薛夫人的福气,都挣了不少安家的银子,现在是大姑娘遇到麻烦了,也是我们出力的时候了。”
一开始他们都是因为大通商号跟武安侯府的名头,也是因为拿了人家银子。才保护着薛沉鱼一行的女眷。
但这一路走来,她的德行都足以令众人信服。
他们干镖局的,本就是义气为先,薛大姑娘这样的盛京贵女,不顾自身安危,远赴岭南帮助这些跟她无亲无故的人。
便是石头人也该动容的。
薛沉鱼:“此事涉及大通商号海城县分号的叛徒,此人还有可能勾结了本地豪绅,十分危险,姚镖头不再问问镖局兄弟们的意思?”
“大姑娘放心吧,我来之前已经问过兄弟了,他们都相信您。”
如此一来,薛沉鱼倒也没有了顾虑。
但此行有危险,便是镖局的兄弟们信她,她还是承诺,若是有谁受了伤病了的,她定是会负起全部责任的。
姚镖头自然也是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