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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身的季春花当即一僵,没立马反应过来。

直到后头传来被褥摩擦的窸窣声,才又惊又喜地回身去瞅。

段虎捂着脑瓜,单臂撑着炕要坐起来,显得还是有点虚弱,

季春花瞬间湿了眼,抓紧阻拦,“虎子,你先别坐起来,再躺会儿吧。”

“大夫说你烧得太高了,就是烧退了脑瓜也指定会不好受的... ...你再缓缓,再缓缓的。”

“... ...”段虎卡住了。

也没起来,也没躺下,就晃晃悠悠的悬在半截。

季春花寻思他自己指定也不适应这样,毕竟他体格子那么壮实,基本就没生过病,这回还这么重。

她很耐心的哄他,小嘴儿叭叭个不停,“诶呀,人都是会生病的嘛,都这个时候啦你就不要在好面子嘞行不?”

“而且妈说了,这指定就是因为你前几天—”

“季春花。”段虎冷不丁的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

季春花眨么眨么眼,“啊... ...咋啦?”

她听他突然叫她全名,还莫名透着些陌生跟别扭,忍不住撅了撅嘴儿,有点不乐意:“做啥这么叫我?”

“你平时基本都是要急眼的时候才这么叫我呐!”

“我咋了嘛... ...你烧了一天一宿,我都没离开你,就这么守着,你倒好,刚醒就这么叫我!”

“季、季春花... ...”段虎死死地摁着脑瓜,记忆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往脑子里涌。

片刻间, 他终于恍然顿悟—

这才是现实。

他回到现实了。

“诶呀...你,你到底是咋了嘛?要是有啥不乐意的你就跟我说嘛!”

一瞅段虎使劲摁脑瓜,季春花就忍不住心软了,

老亲热地贴上去:“好啦好啦,我不跟你个大病猫生气总行了吧?”

“大病猫能不能听听话,有啥事儿先躺—”

“啊!”

他猛地嵌住她柔软的手臂,发疯似的用尽全力将她裹进怀抱,惊得她当即叫了一声,

紧接着,便被他颤栗着的身躯吓得愈发紧张无措。

她边拍他边老着急的问:“虎子,你到底是咋了呀?”

“你倒是说话呀!”

段虎仍然不作答,开始黏黏糊糊地蹭她,蹭她丰软的脸蛋、暖烘烘的颈窝,

老半天以后才略微退开,像是想看又不敢看的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 ...”季春花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咽咽唾沫,抿住唇。

段虎死死地盯着她,叫:“媳妇儿。”

“... ...嗯。”她哼一声。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他声音打着哆嗦,连着叫。

“诶诶诶诶!”季春花哭笑不得道:“在呐在呐,搁这呐,你到底想做啥?”

“我看你是真把脑瓜烧坏了。”

“嗯。”段虎想也不想,粗笑道:“是坏了。”

“坏了老长时间了... ...”

他再次沉默,好似咋瞅她都瞅不够一样,深深地凝视她,同时暗自在心里寻思,

原本才想起来的时候,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老可怕老可怕的噩梦。

可但凡再细琢磨琢磨,就觉得不是了。

“媳妇儿,你转过去。”段虎摸摸她头发,“你脑瓜乱了,我给你重新扎扎。”

“... ...扎啥头发呀?”季春花嗐呀道:“你指定还不好受呢吧?抓紧躺下再歇歇嘛。”

“不要。”段虎执拗道:“我就要给你扎脑瓜,给你扎完我脑瓜就不疼了。”

季春花有点无奈,只好秉承着谁家的爷们儿谁宠着的道理,挪挪屁股背过身,“好吧好吧,那你不能像以前那样紧张兮兮的嗷!”

“都跟你说好几回了,随便扎就行,咋扎都行,连我自个儿也没扎多好呢。”

“... ...嗯。”段虎给她把头发先散开,粗粝的指腹开始打颤。

季春花:“不说好了不许紧张?”

段虎凝神屏气,将浓密的乌发分成两半,讷讷道:“不紧张,我不紧...”

“...张。”

他再次看到这个红红的,小小的、圆圆的胎记,痴魔般摸上去。

季春花不忍瑟缩:“你做啥又摸我后脑勺?”

“... ...到底难不难看啊?”

段虎咧开嘴,笑了。

笑得眼里雾蒙蒙的,鼻腔里也堵住了,闷声道:“狗屁的难看,贼他娘好看行么?”

“跟... ...跟圆了吧唧的小红花儿一样。”

语罢,蓦地俯身亲上去,干燥的唇紧紧贴住。

“好看,媳妇儿,真的贼好看。”

他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她被他亲得头皮都发麻,遭不住般要扭身,“诶呦你,你这是啥毛病呀?”

“哪有人乐意亲后脑勺的呀?”

“别动。”段虎扳住她肩膀,十分不舍地退开:“扎头发了,别乱动弹。”

“那你快点,别瞎琢磨我了嗷。”

“扎完就躺下,知道不?”

“嗯。”段虎笑得更深,声音愈发沉闷,一抬手,起了咔嚓的一顿整。

季春花都傻了,“诶呀娘诶,真是不容易呀,你这回咋扎得这老痛快的?”

“嘿嘿,我就说嘛,只是头发而已,哪有这么娇气... ...你从柜里把镜子拿出来呗,我瞅瞅扎啥样啦?”

段虎打开柜门把镜子递给她。

季春花接过,满心期待的往里一瞅—

“啊??!”

她瞪圆双眼,噗嗤一声乐出来,啪啪打他:“你咋这老烦人呀你,这、这啥呀这哈哈哈,给我头发整成一坨了呐!”

“这不是粑粑蛋儿嘛!”

“嗯呢,”段虎老美老美地龇着牙,使劲点头:“是粑粑蛋儿,老子就会扎成粑粑蛋儿。”

“往后我再学吧,学着扎个... ...光溜点的粑粑蛋儿!”

“你!”季春花佯装要急眼,把镜子一撇,可幼稚地扑上去:“好呀,你是不是觉得你生病了就可以无法无天啦!”

“哼,一只变成病猫的大老虎,竟然还敢为非作歹!”

“看我不把你胡子揪下来!!”

段虎哈哈大笑,铁臂一伸,将她一卷,往炕上一倒,凑上去就是猛猛亲。

“哎呀哎呀,扎、扎呀!”季春花马上投降:“错了错了,我错了。”

“我就是瞅你好啦太高兴嘞,想跟你闹闹,你快别亲啦,疼—”

须臾,“啪—”的一声响起。

俩人顿时齐刷刷的僵住。

孙巧云手里攥着的俩煮鸡蛋掉地上碎了一个,另一个也已经被她捏出裂缝。

她气得面红耳赤,径直冲过来抄起鸡蛋就往段虎身上扔,“你个没皮没脸的粗货!!你、你真是要把我气死!”

“才刚醒又来缠乎你媳妇儿是不?不知道人还搁月子里呢?”

“你个没轻没重的玩应,给她勒坏了咋整!撒开!”

“给我!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