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仙法的人在世人看来便是仙人。
但许是早些年被魔国祸害太深,绝大多数平民只信那些仙宗里面出来的弟子,将这些散修的仙人都当成了魔修。
当然,这般怀疑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唯有仙宗那儿的仙术心法才称得上正统。
且仙宗心法大多都要一位大成者带着修行,以不可复刻的手段引弟子入门,才是正式的仙宗弟子。
就像许小黑当初教小师妹修行云中心法,便是要帮对方梳理筋脉,点拨穴位,调整独特的打坐吐纳法。
才使其体内的气拥有灵性,可随云中心法运转,最后入门成功。
而那些散修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心法,说不得就混杂了什么魔功,结果想当仙人不遂,反倒是沦为了“吃人”的魔头。
但也并非是没有真就有幸得道成仙的散修,而世家大族家境丰沃、见多识广,自然也有他们辨认魔修的方法。
亦或者……
只要对世家有利,即便是魔修又何妨?
许小黑正位于一处高楼之上,如此想着的同时,目光掠过池府的庭院。
他将一幢幢别院景象以及远远能瞧见的人都浅刻在了脑海,心中已有了大致想法。
“只可惜离得太远,分辨不出这些人的气息,一时半会也瞧不出实力如何……
罢了,大不了一了百了,全杀了便是。”
只是,和那老乞丐说的有些不同,这池府里的武夫,光是能瞧见的就有近五十,其中更是有好些个气息浑厚的高手……
倒不是白桦丐老骗人,而是许小黑正巧碰着了池家大喜之日。
原先夜还未深,许小黑目力不如耳力那般强悍,所以没看清一些细节。
如今入了院子,他便瞧见这里头正张灯结彩,喜气得不行。
一时间,许小黑倒也不急着找主事的了,便躲在一旁,听起了路过的仆从的墙角。
“真是撞了运了~我这才刚入这池府没几天,就能吃上大小姐的喜酒,实在是巧了。”
另一个瘦仆从摇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大小姐婚嫁在即,才会特地多招些人的?”
“那也是撞了运!”胖仆从嘿嘿笑道,“不过,池家大小姐乃是不常出门的闺秀……
我这刚进来,也没见过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当真的好奇的很。”
“三小姐还未嫁入云中之前就喜外出,着实好看的紧,想来这大小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噢?你竟是知道三小姐那般模样?”
“见过见过,这等美人若是成了我的婆娘,我做梦都要笑醒哩!”
看着瘦仆从笑出了猪哥样,胖仆从却是愤愤咂嘴:“只怪那该死的魔修,将剑峰残害,惹得这般多的仙人死了……
这花一般娇滴滴的姑娘,进了云中修行仙法,日后说不得要成为一代女侠仙姑的,竟是让那许小黑给杀了!
当初他名声显赫时我就觉得不对,哪有什么好人物名字这般随意?现在看来,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瘦仆从也深以为意的点头:“不过……三小姐前脚才香消玉殒,小少爷后脚便被人药了……
这池家的老爷们啊,哪里还沉得住气?
我听说,大小姐忽然嫁人,便是为了冲冲喜,去去那些晦气,而且亲家还是陈家,嫁得还是一个比小少爷还纨绔的二世祖。
依我看啊,大小姐既是闺秀女子,应当是不想嫁的,只可惜……”
“啧啧啧,到底还得怪那许小黑……”
而躲在暗处听着两人说话的许小黑却是乐呵一笑,倒也不恼,而是盘算着接下来应当要做些什么……
原先自己确实打算屠了这池家消消气,但这样会闹出极大动静,到底也是个麻烦事。
可直到听了两个仆从的交谈,许小黑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确认一下池家到底有没有在糖葫芦那儿下毒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许小黑便循着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摸过去,但路上瞧见的都是些小人物,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好在这池家虽大,但庭院装潢鲜明,有些地方一看便知是住着些大人物的。
比如池家主事的家主,如今正和自己的妻子在屋内谈话,而许小黑在外头听了一会,便找准机会施展的五行遁术摸了进去。
这夫妻俩谈得正激烈,丝毫没察觉到许小黑的出现。
只是……相对于池父的喜色,池母却满脸愁容。
她收拾着一些东西,扭头看向池父,迟疑了一会,才弱声开口:
“老爷啊……玉儿虽是答应了你,但如今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应当是不想嫁给陈家大少的……
咱们怀真不也是云中弟子么?何须用玉儿与陈家联姻?”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那池父欢喜的表情一顿,立马冷声开口:
“池家是白桦的池家,但陈家是南平的陈家,陈大少能瞧上咱们玉儿,已是她的福气——
再说,玉儿既是亲口答应了,那我们当长辈的又何须在意?”
“可那陈家未免也太急躁了吧?前些天才提起,今夜便要准备,明日便要出嫁……”
池母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已经重重拧起了。
但池父却是重重拍桌,冷哼了声:“急又如何?老夫也急!剑峰既是能叫一人屠了,阵峰又能安生多久?
若非族老们不肯,我都想叫怀真回来,不学那狗屁仙术了!”
见池父发火,池母再也不敢说话,只好默默帮女儿准备首饰嫁妆。
可随着她不经意扭头,却是忽然发现房间里竟是多出了一个生面孔,当即就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声音还没喊出口呢,许小黑就捏着糖丸弹向了她的脑袋,直将对方击晕,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池父瞧见这般动静先是一愣,“曼香?”
见自己呼唤却毫无反应,池父这才慌了起来,连忙站起来想要查看池母的情况。
但下一秒,他却忽然感觉腿上一痛,随后便是一个站不稳跪在了地上。
他连忙回过头,便瞧见了许小黑托着腮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还捏着颗小小的糖丸,看上去和睦的很。
“莫急,我有事想问……”
没等许小黑说完,池父便张嘴就大喊“救命”,随后手脚并用,飞也似的朝着门口爬了过去。
当然,许小黑在进入这房间的时候,便借着鬼息术法,悄悄在室内布下了绝音阵法。
哪怕池父叫喊的再大声,外头的人也听不见丝毫动静。
而当池父想要往外逃的时候,许小黑只是莫名叹了口气,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顺带着一个后撩脚,直接将那沉重的椅子撩到了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之后,竟是准而又准的将池父锁住。
那池父见椅子飞过来,原先还被吓得连忙捂脸怪叫。
可过了半晌,他才发觉这椅子只是限制了自己动作却没伤到自己分毫,脑子登时就清醒了。
他再也不做反抗,连忙朝着许小黑开口:“大侠你且说,只要我知道的,都不会瞒着你!”
这池家家主倒是有些风骨,若是那些魔修,这个时候许是在喊着“爷爷饶命了”。
结果他虽是没有反抗,但身子却挺的板正,甚至半句讨饶话都没说……
不过,有风骨不代表不识相。
许小黑见对方配合,便没再刁难,而是直接开口:“我听一些下人说你们池家的小少爷不受宠,可真如此?”
“正是,正是啊。”
池父点了点头,但眼睛却咕噜咕噜的看向周围,好似在思索脱身办法。
“那你可想着为他寻仇?”
“想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池家的嫡子,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属实折煞池家的脸面!”
池父很是配合,但看向许小黑的眸子却是有些怪异。
而许小黑也明白眼前这人绝非如今这般看上去老实,思索一番后,继续开口:
“既是如此,为池公子报仇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听许小黑这么说,池父眉头一皱:“你是?”
“以前受过池公子的恩惠,此番前来,自是为他报仇的。”
许小黑说的简洁,但却苦了池父。
他听着这不明不白的话,却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自己慢慢消化,暗自思索许小黑的意思为何,所言非虚。
只不过……
许小黑瞧着池父的神色,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对付这种聪明人,扯谎时果然要话越少效果才越好。
虽说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但从目前来看,给小师妹下毒的事情应当和池家无关,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而谋划了那一切的人,便只能是那个百户了。
说来这新任百户倒是有些特殊,年岁未老、有胆识、而且还心狠手辣,若是真让他发展下去,说不得要成为一方枭雄。
这等人物,想想还是不该留着,既是结了仇,那定要找个机会将对方杀了才是。
许小黑想着,目光又落向了池父。
既然下毒栽赃一事和池家无关,那自己也正巧不必大开杀戒。
不过……
许小黑忽地想到一路上所听到那些编排自己的话语,不由嘴角挂笑,冷冷的哼了声。
暗暗观察着许小黑神色的池父,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他忽地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随着眼前这人笑得越灿烂,那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厚……
就好像,自己有什么心心念念的事情要被别人阻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