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你听着……”
“阿姐,我在!”
“我已身受重伤,自知没有走出去的机会了,可蛊雕一族身为令主的左膀右臂,绝不可能退缩,更何况令主大人还与狼王仍在前方杀敌,我们更是不得不战……”
古九宫的气息混乱,说起话来已是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的更能看出她的伤重。
“此处阵眼还需有人守着,城门才闭,阵眼恢复之际,必定会有邪灵来犯……”她忽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逼着他听完,“听我的,带着蛊雕一族立即支援令主,不必管我!”
“阿姐!”古照夜此时也被吓得泪流满面,“我不要!”
“走啊!”
“留你独自一人,你会死的!”
“即便是不守城门,我也无法活着走出去了,你就听姐姐一次,去吧……好吗?”
古九宫此时也不禁流下了不舍的眼泪,她做不到的事情,唯有让古照夜顶上,若非今日伤亡惨重,长姐如母,作为姐姐的又岂会舍得弟弟去做这些事情。
可时至今日,别无选择,古照夜必须学着担当起这一切。
在她无数次的恳求下,古照夜终是认清现状,不再拖延,给古九宫行上一礼便就带着蛊雕一族离开,而她的族人也在礼后随着古照夜朝着瑶台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正与她所猜想的不错,就在族人们走后,大群邪灵正往此处而来,而她也一瞬将自身为引,设下结界,将阵眼护住。
最后弥留之际,也不知自己到底坚持了多久,灵力耗尽的那一刻,她终是倒在了怨气当中,任由众邪灵为了破开她的结界而将她撕得粉碎。
她甚至都已没了力气嘶喊,任由痛感布满全身,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块一块咬下来,最后被痛感覆盖,直至窒息。
最终独自一人,面对死亡的到临。
这个过程虽相当残忍痛苦,可幸好,一般人也未必撑得住多久,所以在开始没多久,她就已经被邪灵撕得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不仅仅是体无完肤,而是死无全尸。
可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心里想到的却是:幸好照夜走得早,见不到这一幕,不然他绝无可能赶去支援令主。
直到直面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也仍旧在为鹊山着想……
幻镜之外,所有的状况都无法想通,种种变化,阿怜也无从得知,只是跟着地血回忆着那些属于他的过去。
只见西荒最初的模样,遍地黄土,灰尘漫天,寸草不生。
只是一眼,阿怜此时心中的想法便只是觉得这环境竟与失去了沧海浇灌的鹊山一般,那种感知不到生命的死气,了无人烟,很是寂静。
而一旁的地血不语,只是一味的带着她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这些年来,说真的,也的确没有一个人想要了解过他的过去。
更没有人能与他好好说过话,阿怜虽是鹊山之后,对他的威胁不小,但话说回来,倘若真的能拉她下水,那么毁天灭地的队伍里便将会多了一大帮手。
他从云山乱的回忆里见过那些对她的不公,既是同路人,地血也不会隐瞒什么,反倒是盼着她能有所同情。
而幻境当中,奕忧怜竟真的见到了地血的过去,竟是半人半妖的血统!
阿怜蹙眉,一时间面露难色,心中只觉很是疑惑,邪灵一族竟不是天生邪灵?
所有的邪灵都是怨气所化,聚集怨气而化形,凭何他不是?
“你也很意外吧……”
就在她所不语的时候,地血竟主动开口询问,可阿怜所不语的缘由,是怕揭开他的伤口,不是每个人都走得出自己的过往的,所以她不愿主动开口询问。
“确实有些意外。”阿怜也实话实说。
不过方才听他所说的那一个‘也’字,怕是从前也有人曾如此觉得吧,那那个人又会是谁?
就在二人两句话后再次陷入平静的时候,阿怜却瞧见那个曾经的地血正在受到族人的欺负,看来半人半妖的怪物,从前就不受待见,至今亦是如此。
只见地血比起同龄人的身形本就矮小许多,加上不受待见,他更是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穿不暖吃不饱,这也一定对他的成长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长时间受到欺负,使得他不敢还手,甚至是早已不会还手了……
不说地血看到从前的自己被同龄的孩子摁在地上打,就连阿怜这个‘同类’都快要看不下去了,这头便就见她想要出手相拦。
就在手掌凝聚灵力的那一刻,地血察觉到了,却在她想要出手的前一刻摁住了她的手臂。
阿怜一惊,立即转眸,还不等她问出口,地血便就自行解释:“幻境内改变任何事物的命运,你都将受到对应的数倍反噬之力。”
他这是?
阿怜震惊,却还是听他的收了手,只是……为何他要帮她?
明知二人本是对立,今日她是来杀他的,若他想要活命,方才本可以明知结果而不劝诫,这样等她受到反噬之力之时,便就是他逃离今日死局的最佳时机。
“你的过往就这些?”阿怜忍不住的问道,“若是你想要我同情你,只有这些,怕是不够。”
比起阿怜在云门中受到的那些折磨,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着急,往后还有不少呢!”地血在此竟没有在外头看似的那般狂躁不安,更多了一分平静。
幻境转化,一时间看着地血长大,大概有个弱冠之年的样子。
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彻夜难寐,日日噩梦缠身的记忆终于要到来了。
半人半妖的异类想要在族中长大本就不易,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就离开了族里,开始了浪迹天涯的日子。
当时的西荒本就没有今日的繁荣,地势复杂,自是也没有如今的花草遍地,若是离了族群的庇佑,更加难以存活于世的。
就在他日日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里,有一日,在路上遇到了一只重伤的乘黄,年纪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像极了当年在族中不受待见的地血。
或许是因此想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又或许是因此而心有不甘,所以在他都还未能好好保护自己的时候,便就向那位少年伸出了援手,将其救下。
可询问过后才知,那少年原来也是受尽了折磨,实在是不见天日,这才想尽一切办法逃出生天,幸得遇到了他伸出援手,不然怕是会倒在半路上,继续被那批心狠手辣的给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