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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雪落下的声音中有你(下)

“怎么样?可爱吧!”毛润辰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踏着轻快的步伐向我走来。

“可爱,这是你堆的嘛?”我惊讶地问他。

“是啊,厉害吧!”他眨了眨眼,仿佛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厉害,我小时候爷爷也给我堆过,但长大后就很少有机会玩儿了。”我边说边转身去摸雪人的鼻子,那是一颗好大、好鲜艳的胡萝卜,给雪人增添了几分可爱与俏皮。正当我沉浸在对这个大雪娃娃的欣赏中时,一个细节又吸引了我的注意:雪人的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手提袋。

我好奇地从雪人手中脱下这个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有一只雪白的小狗娃娃,是一只小比熊,毛茸茸的样子十分惹人喜爱。小比熊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信封,我轻轻地取出信封,打开它,拿出里面的那张纸。

我拿起这张纸,抬头看向毛润辰,他冲我歪头一笑。在他的示意下,我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张纸,借着探照灯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打在我的心尖上。

“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让我做回我自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同穿越时空的低语,在我耳畔回响,仿佛历经了几十年的沧桑。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拿着纸的手因情绪的波动而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毛润辰突然从我手中夺过了那张纸,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碎片,纸屑随风飘散。我含泪望着他,满心困惑,不明白他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看到了吗?”他语气坚定。

我木然地点点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个字也挤不出来。“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想要考美院附中,但是中考那天发烧,没有发挥好,成绩差了一点儿,只好留在了这里。本来我觉得我自己都没有希望了,可就在开学的那天,我看到了校门口站着的你,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亮了,好像看到了我的小太阳一样,也许这么说你不信,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感受,我感觉我又可以了!这就是一眼万年吧!”

他的话语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我心中的阴暗处,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然而,我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深情。毕竟,这些话语是我从未听过的,也是我从未敢奢望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动力源泉,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温暖他人的力量。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寒冷彻底侵蚀,灵魂被冰封的人。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和相处,我早已在三年前就彻底失去了信心和勇气。

毛润辰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和不安,他轻轻地拿过我手中的小白狗玩偶,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然后指着它对我说:“我知道你受过很多伤,我不会去问你的过去,既然你的出现治愈了我,那也请你让我也治愈你,我们一起走出那个世界,一起,好吗?”

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他似乎读懂了我的沉默,微笑着将小白狗玩偶递到我手中,轻声说道:“现在就让它陪着你吧,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让它代替我陪着你,让你不再感到孤单。”

听到“孤单”这两个字,我的心瞬间崩塌了。是的,我一直都很孤单。那些漫长的夜晚,我独自面对所有的困难,独自承受所有的诋毁和磨难。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是独自蜷缩在角落,任由泪水打湿衣襟。那些紧张焦虑的时刻,那些无助绝望的瞬间,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地挺过来的。是的,孤独,这个词是独属于我的。

说完这些话,毛润辰轻轻拔下雪人身上的枯树叉,它曾作为雪人的臂膀,默默守护着这片雪地中的小小世界。随后,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围着雪人,在地面上缓缓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爱心,那线条流畅而深情,仿佛是他内心情感的直接映射,也将我悄然围拢在了这个爱的轮廓之中。

画毕,他洒脱地扔掉手中的树杈,一步跨进了这个由爱意构筑的圈内,站定在我的身旁,与我并肩而立,共同面对着那个憨态可掬的雪人。他缓缓伸出左手,手指向上微微弯曲,那姿态既温柔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仿佛是在无声地邀请我,将我的手交予他。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我却愣住了,不知所措。毕竟,在这样的情境下,男女之间如此随意的牵手,似乎总带着几分微妙的尴尬与羞涩。

我的目光闪烁不定,手不自觉地微微向后移动,试图逃离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而他,早已洞察了我的心思,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并未因此退缩。他直接将手后伸,轻轻地将我的手拉起,紧紧攥在他的掌心之中。他的手,比记忆中带我逃离李明威胁时的温度更加炽热;他的手,宽广而有力,将我的手完全包裹,让我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

我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他的掌心如同一个温暖的牢笼,将我牢牢锁住,不愿让我离开这片属于他的温暖领域。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与这片雪地中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而那份微妙的情感,也在这一刻悄然滋生。

就这样,毛润辰拉着我的手,站在大雪人对面,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仿佛拥有生命的大雪娃娃。雪花依旧在空中纷飞,每一片都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轻轻柔柔地落在雪人的肩头,也落在我们的发梢。毛润辰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越了纷飞的雪花,定格在了远处那盏昏黄的探照灯上。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曾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两个磁场相同的人,他们的目光一定会望向同一个方向。”而此刻,我仿佛真的感受到了这种奇妙的磁场连接,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我和毛润辰的心跳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清晰可闻。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嗯?你说什么?”毛润辰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道歉,连忙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对不起!明年,我一定提前准备好,给你一个惊喜。还有……”我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还有什么?”毛润辰温柔地追问,眼神里满了是期待。

“生日快乐。”我鼓起勇气,终于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但说完后,却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上泛起了两朵红云。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毛润辰故意逗我,顺势将我拉到了他的面前,与我面对面站着。

“我说生日快乐!”我提高了音量,但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羞涩。

我的话音刚落,毛润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温暖而悦耳,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笑什么啦!”我被他笑得有些害羞,更多的是尴尬。正当我准备转身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时,毛润辰突然从兜里拿出了一条红色的手绳。那条手绳与我之前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他温柔地将手绳戴在了我的手腕上,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然后,他将与我十指相扣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前,心脏的位置,低下头,用他那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我。我的脸在他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而我的眼中却充满了不解与迷茫。

“你的手绳在我这里,”毛润辰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温柔,“这条是我照着你这条编的,虽然做得不太精细,但希望你能喜欢。”我把目光转向那条新手绳,确实很新,接口处还有用打火机烧过的痕迹,但做的并不精细,一看就是个外行人编的,而我那条是爷爷带我去五一商店的时候,一位老师傅做的。那位老师傅是专门编织各种平安扣和幸运绳的,在我本命年那年爷爷带我去做的,一晃都带了四年了,从未离开过我一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将这条视如珍宝的手绳送给了毛润辰。

“我最好的生日礼物,其实就是你。”毛润辰把手拉回了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也顺势握了过来,将我的手紧紧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你不要在意那些什么礼物啊、情书啊之类的,”毛润辰继续说道,“那些都与我无关。我早就让王雨他们帮我还回去了。我想要的,只有你。一直都是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在我身边的人必须是你。”

听到毛润辰的话,我竟然无言以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跟我说这么多真心话,也是我从未敢想象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封闭着自己,不愿意与人交流。当初视为好友的许革、董斌都无情地离开了我,让我对友情失去了信心。我又有什么样的能力或魅力,能让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毛润辰如此对我呢?这是我不敢相信的。

“我……”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然而,毛润辰却并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他打断了我的话,深情地看着我,说道:“薇宝,我喜欢你。”

什么?他喜欢我?我没有听错吧?我们才认识多久呀!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不行!不行!听到这句话后,我的脑子开始了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问题全都冒了出来。就在我胡思乱想、不知所措的时候,毛润辰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我们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了不到十厘米。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仿佛要把我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他越来越靠近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他的嘴马上就要凑到我的嘴边了,我却在这关键时刻猛地缓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

毛润辰向后退了两步,显然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不解,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和坚定。他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举动。其实,我的内心并不是排斥他,反而和他在一起时我总觉得非常安全、非常踏实。但今天我却违背了自己的内心,也许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我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接受这一切。

毛润辰对于我的举动先是一愣,但随后便一个箭步跨了过来,直接把我搂在了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我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别怕,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仿佛能抚平我所有的不安和焦虑。

被毛润辰这样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我竟然有些迷离了。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橙香,那是他使用的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这种味道给我一种清爽而愉悦的感觉,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我都能想起他早晨阳光下的笑容。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中时,毛润辰轻轻地放开了我。他拉着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随后,他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小雪人、小篮球场、小公园。我们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也留下了我们共同的回忆和故事。

从毛润辰生日那天之后,我俩之间的关系似乎被一层薄薄的纱幔轻轻笼罩,变得更加微妙而难以捉摸。如果说之前的我们是通过一次次深入的交谈,逐步跨越了陌生人的界限,成为了志趣相投的朋友,那么现在,我们之间的情感似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却又不明确那究竟是什么。我从未正面回应过他的心意,同样也没有明确拒绝,于是,我们就在这份模糊而微妙的情感中,继续着我们的日常。

每一天的生活似乎都按照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行,与往常并无二致。毛润辰对我的态度依旧如初,温暖而体贴。然而,在那些旁人未曾留意的瞬间,他却总是偷偷地做出一些令人心动的举动。有时,在同学们的目光未曾触及的角落,他会轻轻地拉一下我的手,那指尖的触感仿佛电流一般,瞬间传遍我的全身。有时,他又会对着我偷偷地嘟起嘴巴,那模样既俏皮又可爱,让我每次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起初,这些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总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也开始学会默默接受他传递过来的点点情意。这份情感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悄悄地在我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