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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冰凉,心口窝一阵冷一阵热,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要说啥。

说她是死过一回的人?

天方夜谭,时安哥怎会信呢?

说她做梦梦见的?

也不行。

时安哥可不是个傻子,做梦的说辞用了一次,就不好再用第二次了,上回说她大姐能做梦梦见将来,若是她也能,她们姊妹俩不就成跳大神的了吗?

听上去就是个笑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山桃急得直咬嘴唇。

一抬眼,孙时安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

山桃的心就更乱了:“时安哥,我……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做了个梦……”

一咬牙,还是把最像笑话的那个法子说了出来。

“就做过这一次,其实……其实是在我大姐跟我说了她做的那个梦之后,我才做的。”

山桃偷眼看了看孙时安的脸色,见他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便越说越顺溜。

“那段时间我大姐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这个事,一天到晚诅咒你……诅咒你早死,我心里又害怕又难过,又不知道去跟谁说这个事,夜里睡觉便翻来覆去,一闭眼,就闪过你满是鲜血的脸,结果有一天,我还真的梦见了这件事,和我大姐说的一模一样!”

“时安哥,”她冲过来抱住孙时安的腰,把脸埋在孙时安的胸口不停地磨蹭,“我真的是怕极了,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想起这个事,你别怪我胡思乱想,也别笑话我胆子小,我是真的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啊!”

山桃的确怕极了。

她以为重生一次,很多事情她都能掌握先机,结果却发现,事情跟她想的大不相同。

好多事情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她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她无法掌控的人和事也接二连三地涌现。

若她还和之前一样,因为怕孙时安是徐光宗那样表里不一的男人而盼着孙时安死,她就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可她现在不一样了。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身边的这个男人,她以后的日子里,养猪也好,种地也罢,都想着是和孙时安一道。

哪怕是去县城逛一逛,想的也是等孙时安抽出时间来,赶着大车带她去。

因此说起“怕”这个字,她的惧意可不是装出来的,几声哭腔叫孙时安的心跟着一颤,不由自主就揽住山桃的肩头。

“你啊,就是喜欢瞎想。”

孙时安点了点山桃的额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姨姐的性子不好,以后能少来往就尽量少来往些,等她赁的房子到期,咱们若是手上有钱,把那间宅子也买下来,叫她再也不能在咱们巷子里赁房子,你们不能常常见面,姊妹之间的走动自然就少了许多,你也不用再见着她就生气了。”

啊?这就惦记着要买房子了?

山桃那悲伤的情绪登时就被冲淡几分:“时安哥,你买宅子上瘾啊?家里的宅子够住了。”

难不成,要把这条巷子都变成孙家的?

那他们家得有多少钱呀,到那时,她岂不是成了财主太太?

山桃微微有些高兴,可一想到眼下困境,便又愁眉苦脸。

孙时安便捧着她的脸,在她眉心上亲了一口。

“桃儿,我不喜欢你总是皱着眉头,我是你男人,你若是有烦心事,那就是我这个男人不好,把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

“有什么事情,不要再瞒着我。”

这末一句话,特地加重了语气。

山桃一颗心便重重往下沉。

之前时安哥说的那句“最后一次机会”不是玩笑话。

以后她得更加谨慎,绝不能一着急便口无遮拦。

像今天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一次。

为避免再出破绽,她忙找借口离开灶房:“时安哥,水烧好了,你泡好茶就去陪着大哥他们说话吧,我把药送给莹莹。”

琇莹已经醒了,她裹着被子,把耳朵贴在墙上,试图听清堂屋的人在说什么。

山桃一进来,她忙老老实实地躺好。

动作一急,就扯动腿上的伤口,疼得她直蹙眉。

“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山桃忙掀开被子查看琇莹的伤口,还好没出血。

“老实躺着吧,来,把药吃了。”

琇莹很听话,叫她吃药她便乖乖吃药,这药这么苦,闻着就不舒服,她却能一声不吭,一口气都喝下去。

真是个再好养活不过的小孩了。

山桃摸摸她的头,问她想吃什么。

“早上你睡着,我就想着叫你好好睡,等你饿了再说,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煮个糖水鸡蛋给你吃?”

琇莹摇摇头:“嫂嫂,我要吃肉,吃肉身上才有力气。”

山桃笑了,傻丫头,怎么跟贾老太似的,就喜欢吃肉。

“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要那么多力气做什么?你病着呢,吃些好克化的吧,一会儿我给你做肉糜粥,把粥和肉糜都炖得烂烂的,吃起来可香了,好不好?”

“什么肉糜粥啊!”金爷大笑着自门外而入,“我听着都馋了,弟妹中午多做些,也赏我一碗吃。”

山桃忙笑道:“大哥说什么赏不赏的,不过是一碗肉糜粥,大哥不嫌弃,想吃了就跟时安哥说,我做了,叫时安哥送给大哥吃。”

金爷顺势就坐到了炕头上,手中的玄铁扇唰的一声合起,挑起琇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了几眼。

“嗯,像,实在是像!”

他收起玄铁扇,状若无意地问琇莹:“这几年一直在做花子?”

琇莹一双星眸无波无澜,她静静地看着金爷,好似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一般。

金爷问她话,她却面无表情,闭口不答,又好似被金爷吓傻了一样。

“有意思。”金爷笑了几声,“时安,这小东西有些意思,像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若是男儿,你便舍了她,送给我,我来教养,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可惜呀,却是个女儿身。”

孙时安见到琇莹就高兴,明明很骄傲,嘴上却非要说几句自谦的话:“莹莹只是个小姑娘家,等她伤好了,就叫她跟着她嫂嫂学些针黹女红,不求别的,只求她这辈子平安康健,富余喜乐便好。”

“伤?”韩秀紧跟着进了屋子,“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