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弟子将会议室大门推开,除了顾霓裳以外,云山派众人都是起身迎接。
“恭迎掌门。”
视线聚集之处,陆乾缓步走来,顾盼之间,神光流转,一身荼白色的长袍上以金线绣出飞鹤祥云纹,配上墨玉麒麟束带,衬得英姿勃发,气度非凡。
半颗门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陆掌门的外貌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英主气象却犹有胜之。
之前便有传闻说,这位白手起家,建起了偌大基业,一时间甚至与金丹宗门分庭抗礼的陆掌门,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从前半颗门牙还嗤之以鼻,现在一看,虽然修士外貌都做不得真,但心中不免信了几分。
但不管年纪到底如何,陆掌门目光威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上位者的从容气度。
半颗门牙怔怔地看着陆乾入座,心中满是见到了偶像的激动。
宝色山庄的筑基哼了一声,率先开口:“请陆掌门转交陶家兄弟,我们宝色山庄自然会记得云山派这个人情。”
哪知陆乾直接摇了摇头:“陶家兄弟已被我云山派收入门墙,不可能再交给贵派!”
那筑基勃然大怒,站起身来:“陆掌门,你收纳我派叛逆,云山派真要与我宝色山庄为敌吗?”
陆乾的目光骤然转冷:“你能代表宝色山庄?不过是两个练气修士而已,你确定宝色山庄,会因为他们,选择和我云山派为敌?”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剑拔弩张,半颗门牙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那筑基一下子就被陆乾的反问问懵了,他很想大声应是,但这一声“是”却如同卡在喉咙管里,动弹不得。
“宝色山庄不过筑基三名,门人三百,大半还是半路招纳的散修。”王羽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我霜叶盟有筑基五人,修士六百,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就算近在咫尺的金丹大宗玄光派,都奈何不得我方,你们宝色山庄与我派距离两千多里,纵然与我为敌,又能如何?”
宝色山庄筑基一下子脸色发紫,他紧盯着练气圆满的王羽,很想大声呵斥,但是顾霓裳危险的眼神却让他如同芒刺在背。
云山派确实也没有说错。
宝色山庄本来就是个做炼器生意的宗门,如果庄主在这儿,还真不一定愿意为了陶家兄弟,就与云山派反目。
就算为敌,宝色山庄属于星湖郡的下属,对郡外势力并没有自主之权,又能做些什么?
看着那筑基憋成猪肝色的面容,陆乾忽然一笑,态度一下子和缓下来,
“道友不必动怒,我们既然愿意对话,自然是有诚意。陶家兄弟我派保下,便由我派给予足够的赔偿如何?”
同时他对王羽摆摆手:“王师兄不要乱说,我们云山派向来以德服人,何时做过以势压人之举?”
王羽点点头,微笑着向宝色山庄的修士行了一礼:“方才口不择言,并不作数,还请见谅。”
软硬兼施,那筑基悻悻坐了下来,气势已消散大半:“陆掌门,陶家兄弟害死了我们大长老的嫡传弟子,这却不是一句赔偿能够解决的。”
“具体经过,我已听说,是意外致人死亡。”陆乾的声音很是平静,“当然,不管如何,陶仲贤是欠贵派一条人命。只是,逝者已矣,就算杀了他的头,也换不回那名弟子的性命。若是能够取得足够的赔偿,也能抚慰贵派悲痛之情。”
那筑基坚持道:“我宝色山庄的生意做得不小,并不缺少灵石。哪怕陆掌门赔偿灵石数万,我家大长老也是不愿接受的。”
他这话说出来,自己心里也颇为丧气。
方才云山派的强硬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云山派不会交出陶家兄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么选择接受赔偿走人,要么就啥也得不到的走人。
啧,这趟差事真是糟糕透了。
但陆乾的回答,却令他大吃一惊。
“灵石不成,我这还有别的赔偿,请贵派一观。”陆乾推过了三张图纸,“相信贵派一定会接受的。”
那筑基接过瞟了几眼:“不过是几种灵器的图纸,我们山庄还会缺......咦?”
他的神情由轻视到惊讶,又转为凝重,最后是狂喜。
“陆掌门,为何会有这般精妙的设计图?!”
“我派是金丹传承,这是祖师遗留之物。”陆乾神情郑重,“相信你能看得出它们的价值,有了这三张图纸,宝色山庄登时又多了三样招牌,难道还比不过一位练气弟子的性命吗?”
那筑基贪婪地看着图纸,恨不得把眼珠子埋进里面去,他闻言抬起头来,急促地说道:“还不够,陆掌门——”
“没有更多了。”陆乾沉声道,“不够就还给我,然后我等着宝色山庄和我派开战。”
那筑基顿时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这个陆乾,传闻里没有这么强硬呀,就不能商量商量吗?
而半颗门牙看得两眼放光,陆掌门好生威武!
纠结半天,那筑基终究舍不得放下三张图纸,表情复杂地接受了现实。
等陆乾把图纸上残缺的关键数据补足,他虽然表面垂头丧气,内心其实还挺满意。
弟子是死了,但总不能为了死人委屈活人吧?大长老的脸面哪有源源不断的财路重要,相信庄主一定会赞同我的。
这三张图纸,自然也是霁川玄君的收藏之一,类似的图纸,陆乾还有一百零五张,这都是一套,一百零八张,从灵器到法宝,应有尽有。
这便是“点金门”的三件传承至宝之二,《宝器真鉴》。
而点金门的第三件传承至宝,那柄传说中,能显着提升炼器成功率的银棱金骨阴阳锤,就不知遗落在何处了。
那筑基把图纸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向陆乾打了个招呼,带着弟子就要向外走去。
冷不丁却听陆乾说道:“慢着。”
筑基疑惑地转过头来,就见陆乾似笑非笑,缓缓道:“我派给出了赔偿,可是贵派,还有搅乱坊市秩序的罚款没交呢。”
此时此刻,一艘小型飞艇已从霜叶坊向北飞出百多里,飞艇上陶伯良满脸怒容,而陶仲贤一脸委屈。
“哥,我哪知道吴妍仙子是林执事的道侣......”
“你还说!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那本来就是嘛。”陶仲贤不甘心地低声念叨着,“一个是云山派的天才弟子,现在已经练气后期,一个却是灵根不佳,现在才练气初期,谁能把他们想到一块去。”
躲开了兄长扇来的巴掌,陶仲贤说着说着,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对呀,若是林执事无法筑基,终究只有两百岁可活。而吴妍仙子的道途还长着嘞,我可以等的!
到时候,我若修成筑基,还功成名就,那必然可以帮助吴妍仙子忘却旧事,走出悲痛,看向未来。
美好生活就在,额,一百八十年后!加油,陶仲贤!
“哥,从今天起,我要努力修炼,早日筑基!”
“滚一边去!”
“真的!我还要好好钻研炼器一道,成为一名声名远播的炼器大师!”
陶伯良懒得理会发神经的弟弟,抬头前望,忽然在暖融融的夏风之中,嗅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