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几只小鸟儿在窗外柳枝上清唱。
红衣少女早早起来,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依偎着望向窗外。
桌子上放着两杯清茶。
茶水刚泡下没多久,此时茶温正好,红衣少女双手捧起其中一个茶杯,用茶杯的温热温暖着双手。秋日早凉,杯口上冒着丝丝热气。
落木敲了敲门,发现门并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红衣少女并没有感到惊讶,好像早料到落木要来,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将另一杯推向落木,轻声道:“落木哥哥,你的。”
落木在桌边坐下,没有客套,直接捧起茶杯,小心地咗了一口。
两人默默地喝着茶,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落木放下茶杯道:“听说,你要走?”
红衣少女默默点了点头。
“留在这里不好吗?”落木道。
“这里很好。”红衣少女轻轻转动手中的杯中,水气在杯口丝丝袅绕起来。
落木低头想了想,问道:“但你不喜欢?”
“喜欢。”红衣少女小心地将茶杯捧起来,放在手心,道:“我很喜欢!”
“但你还是要走。”落木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红衣少女,似乎想看透浅露,直视她藏在之后的眼睛。
红衣少女道:“我要去一个我很不喜欢的地方,取回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落木问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红衣少女微微摇了摇头道:“不重要。”
落木眉头微微一皱。
似乎猜到落木在想什么,红衣少女又补充了一句道:“但那是我的东西,我得取回来。”
落木道:“白姨把你托付......”
“落木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真不需要你的照顾。”红衣少女直接打断落木道:“南八白牙是白姨给你的东西,你要照顾的人不是我,而是白姨,而且她现在也真的需要你照顾。”
说着,红衣少女指了指一旁的大床。
白姨面目安详,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早就已经没了气息,但身躯依旧保持着余温,表情也栩栩如生,看着就像是活着一样。
“我不方便带着白姨的肉身上路,请替我安置好白姨的肉身。”红衣少女站起身,对落木深深鞠了一躬道:“落木哥哥,真的拜托你了!”
落木没有避让,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照顾好她。”
似乎心事已了,红衣少女的声音和脚步都轻快起来,她摆了摆手,转身朝门外走去:“那我走了。”。
落木放下茶杯,犹豫了下,跟上两步道:“我送你吧。”
红衣少女没有回头,却轻声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酒楼走出来。
春风楼院子里的马车已经套好,雇好的车夫早早坐在车头等候。
扶着红衣少女上了车厢,落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串银链,银链上挂着一块凝脂红玉。
“你的,在小青山上找回来的。”落木将银链子放到红衣少女手里道:“我这里正好有块西山得来的暖玉,放我这儿没什么用处,送你了。”
“我去小青山找过它,怎么找都没找到,原来是在你这里啊!”红衣少女接过银链,满脸欣喜道:“落木哥哥,谢谢你!”
落木凝眸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红衣少女道:“白姨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她的肉身留了在月牙镇,这里也就是我的家,我总有一日会回家的。”
落木微微一笑道:“月牙镇随时欢迎你回家!”
红衣少女在马车中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徐徐启动,落木朝她挥了挥手道:“保重!”
马车上了柳灞,红衣少女刻意让马夫放慢脚步,缓缓而行,眼看马车就要拐过柳灞,突然探出脑袋,朝着落木挥了挥手,鼓足力气,大声喊道:“落木哥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斧小曼。”
落木远远应声道:“斧小曼,我记住了!”
月牙湖宛若翠玉,青葱的柳树,微微的晨风,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斧小曼再次撩开车帘,远远望着渐行渐远的小青山。
好美的地方!
如果故乡也可以选择的话,我愿这里就是我的故乡!
马车迤逦出了柳灞,慢慢驶入荒地。
斧小曼放下车帘。
她的手心渐渐浮现出白姨的脸型。
白姨叹气一声道:“何苦拜托他,一具躯壳而已,留着何益。”
“那是你的躯体,虽然没有了灵魄,但它必须活着。”斧小曼柔声道:“白姨,我希望有一天看到你真正的活着。”
白姨幽幽又叹息一声。
斧小曼取出银链,小心翼翼地挂到脖子上。
链子上的红玉坠下来,正好贴到胸口。
斧小曼伸手将它握在手心,丝丝暖意从红玉中隐隐透出来。
好温暖啊!
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吗?
月牙镇,我一定会回来的,就像远行游子,终有一天会回到温暖的故乡。
“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良久之后,白姨道:“如我们昨夜所见,月牙镇早晚会成为中土的一方新势力,在这里,你会更安全。”
斧小曼摇了摇头道:“经历过昨夜,我才发现,原来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白姨,其实,我一直很安全!”
“既然李妃奈何不了我,那我们为什么要如他所愿,还要在外面流浪呢?”斧小曼接着道:“留在月牙镇,我相信落木哥哥一定会信守照顾我的诺言。可是,他再怎么样,毕竟也还是年少。能威胁我的人,也一定能威胁到他。”红衣少女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白姨就不会发生昨夜的意外。这样的意外,我绝不能再让它在我眼前发生第二次。”
白姨冷哼了一声道:“有了南八白牙,就算有危险威胁到他,他也不会那么轻易死。如果他不能好好照顾你,那颗南八白牙就太便宜他了。”
“如果我需要,他会的。”斧小曼柔声道:“只是,我现在并不需要。”
“既然这样,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需要!”白姨说完,脸型在斧小曼的手心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