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轻轻地将扫把抽出来,缓缓推开门……
接着,就和举着菜刀的方雪梅来了个面对面,两人的距离,只差一两步远。
“是你?!”
陈大江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的失望。
他最想看到的,还是自家媳妇儿醒过来,两口子同心协力,一起经营好铺子,再把儿子治好……
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实在太累了。
方雪梅紧紧握着手里的菜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是抓住时机跑路为好,还是先拿菜刀把他解决了为妙。
最后,她决定孤注一掷,举起菜刀,就朝陈大江的脖子横劈了过去。
她出手狠厉,是抱着要他命的决心。
要不是陈大江闪身够快,只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你!你这个毒妇!!”
陈大江被她突然挥过来的菜刀,吓了个半死,目眦欲裂地怒骂一声。
瞬间,又想起了还瘫在床上的媳妇儿。
也不知这毒妇,待在铺子里多久了,最重要的是,手里还拿着把菜刀。
媳妇若是出了啥事儿……
方雪梅没恋战,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个弯腰,就从他身侧溜了出去,接着就拼了命地往前跑。
陈大江也没顾得上追,反而飞身扑向自个儿房里。
待看到媳妇儿还好好地躺在床上,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细看之下,又发现了李氏脸上被拧出来的痕迹,掀开被子,发现这样的痕迹,还不老少。
他今儿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没有,铺子里就方雪梅一个人在,这痕迹咋来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毒辣的贼妇,老子弄死她!”
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可冲出门后,发现这会儿,已没了方雪梅的踪迹。
暴怒的他,直接一拳砸在了门框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接着,就忍不住“嗷”地发出一声痛呼。
他颓废地撸了一把脸,这才转身回了房间,打了一盆水,给媳妇儿擦了擦身子,声音哽咽道:“阿琴,都怪我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这才遭了那贼妇的毒手……”
“你早些醒来可好?我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呜呜咽咽地哭了好几声,他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神医今儿还说,家富的伤好多了,现在他也不喊疼了,脸上也长了些肉……”
“今儿我过去,他还一个劲儿地朝我问你的情况,若是你能醒过来,家富定会很开心……”
“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卖方雪梅的那八两银子,这才过去几天,就已经花了个精光。
现在,整个家里还值些银钱的,也就剩下铺子里的这些货物,等把这些货物卖完,接着就该卖这间铺子了……
风风雨雨几十年,陈记杂货铺,可谓是他们两口子毕生的心血,也是儿子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他是真的舍不得,可又无能为力。
李氏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只是缓缓地呼气,吸气……
周而复始。
方雪梅一步也没停,直往孙家村赶。
今儿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对镇上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就怕被抓回去,再关进那个破财狭窄的房间里,拉屎撒尿都由不得自己。
想到孙家,她受挫的心,总算得到了些许回暖。
最起码,这个世上,还有一处能让她发泄的地方,有那么几个,任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一回到孙家村,就听到村里的婶子告诉她:孙狗娃回来了。
她心下一震。
还以为孙狗娃那老窝囊废,已经死了呢。
今儿个是咋回事儿?
一出又一出的,全是坏事儿,怎么就没一件好事儿等着她呢。
不料,那婶子又是同情,又是庆幸地接着说道:“你这可怜见的,刚进了门才几天,男人就被外村人抬着回来,这下,只怕你婆婆又有得说了……”
当下思想封建,更别说孙家村这种山坳坳里,新媳妇刚嫁进门那几天,老婆婆出门踩着狗屎,都得被骂一声丧门星。
孙老婆子又不是个慈和的,只怕要把这新媳妇折腾到够呛。
好心的婶子怕她想不开,又安慰道:“不过,好歹你家狗娃倒是老实了,他以前……”
听到这两句话,方雪梅顿时放下了心,孙狗娃那老窝囊废,瘫了才好呢!
要是没瘫,他一个高高大大的壮硕大男人,她这只剩一只手的,只怕不消他两下,就得没掉半条命。
至于对方欲言又止的话,她大概也能猜出来大概。
上辈子嫁过来的当年,就从孙狗娃口中得知,三个娃子的亲阿娘,也就是他的原配媳妇儿,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那时的她,惊恐又绝望,想跑跑不掉,对自己最终的下场,心里多少也有点儿底。
她趁着过节的时候,回娘家求助,除了方雨桐那贱蹄子,联合着大哥骂了孙狗娃几句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刚吃过午饭,她就被阿爹凶出了家门。
孙狗娃一点儿代价没付出不说,回到婆家,她反而被打得更狠。
虽说之后方雨桐曾来看过她几回,明里暗里敲打了孙狗娃几次,但除了勾得孙狗娃掉了魂之外,还是没能改变她一尸两命的结局。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这辈子,身份来了个对换,该害怕,该求饶,该痛哭流涕的,是他孙狗娃一家了。
“唉!又有啥办法呢……”
她压住想要往上翘的嘴角,一脸无奈道:“既然都嫁进来了,我就要守好孙家妇的本分……”
“老族长今儿早上还跟我说,要孝顺婆婆,还要照顾好几个娃子,男人更要伺候好,等几个娃子大了,男人老了,总能被我这颗真心感化的……”
好心婶子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心想,这女人莫不是个傻的?
讪笑着说道:“呵呵,你想开了就好,快回去吧,家里只怕有不少事儿呢,我就不耽误你功夫了。”
内心却暗自腹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