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这是咋回事儿?”
孙老婆子一脸费解,拉着几个孙子起了身,一双眼睛剜向堂屋里的女人,咋咋呼呼地问道。
方雪梅理也不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
她,已经好久没正常吃顿饭了。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食物滑过喉咙,再落到胃里的那种踏实感,是那么的让人享受,让人沉沦……
想起当初在娘家时,动不动赌气不吃饭,
直到此时她才想通,曾经那个拿饿肚子来气爹娘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一连吃了三碗,她才把碗放下。
外面的孙老婆子,也在三个孙子抽抽噎噎的哭诉声中,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为啥是大概?
因为老二怕被阿奶收拾,不敢把自己帮着那女人捆绑阿爹的事儿说出口,只说阿爹喝醉了酒,睡死过去了。
“哎呦呦!你个吃了爆肚烂肠的,也不怕撑死你!”
“心还那么毒,看看给娃子身上打的……”
“自己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填,几个小的却叫人家跪那看着你吃,咋不撑死你啊……”
一边骂,一边抄起一根木棍,就冲进了堂屋……
她要狠狠给这不懂规矩贱蹄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一个花银钱买回来的物件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要是上辈子的方雪梅,只怕这会儿已经抱头蹲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了。
可她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今天的方雪梅,却再也不想做回曾经那个软弱可欺的可怜女人。
在孙老婆子刚踏进堂屋门槛的瞬间,她手里的板凳,就已经砸了过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孙老婆子脑子里白光一闪,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就瘫在了地上,半天都还懵懵懂懂。
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打骂的场面,三个孩子见过不少,却还是被方雪梅拿凳子砸人的狠劲儿,吓到脸色煞白,腿脚发软,哭都不敢发出来声音。
都不用方雪梅发话,刚被阿奶拉起来的他们,麻溜地又跪了回去。
一招治服了老婆婆,将桌上最后的半碗糙米粥吃进肚子,颇为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虽说这糙米粥还带着好些谷糠,跟娘家的好吃食没法比,却比这几天赖以生存的黑面饼子,好吃了不少。
再说,上辈子她吃了整整三年,早就习惯了。
她倒了碗白开水,喝了一口之后,剩下的全泼在了孙老婆子的脸上,将她额头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没过多久,又蔓延出了更多的,像一朵盛开的花朵,看着很是耀眼夺目。
“老不死的东西,搁这儿躺尸呢!”
“不滚去洗碗,还想等着老娘来请不成?”
孙老婆子被凉水一淋,好歹是回过了神,一滚就起了身,眼里冒着厉光,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嘴里也没停下,“天收的破烂货,跑老娘这儿耍威风来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今天不……”
方雪梅一声没吭,手里拿着的饭碗,就朝她的面门砸了过去,打断了她的怒骂。
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左手捡起刚才砸过去的板凳,怕砸下去的力度太小,愣是又抡了半圈,这才重重落在了孙老婆子背上,致使她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隔壁家的婆媳俩,站在自个儿院墙下,脸色煞白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着这一连串儿的声响,她们嘴里不住嘀咕着:这一家缺了大德的,才刚到家的新媳妇,就下这么黑的手。
不过,她们嘀咕归嘀咕,却没上门劝架的打算,孙老婆子也好,孙狗娃也罢,就连他们家的几个小崽子,都不是善茬,少管闲事为妙。
在方雪梅发了狠的一顿收拾之后,孙老婆子总算老实了,连额头的伤口都顾不上,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屈辱地收起了碗筷。
两行浑浊的眼泪,滑过她苍老的腮帮子,心里不住地呐喊:老天爷,谁能告诉她,这刚买回来的新儿媳妇,到底是个啥样的货?
她也没咋样啊,咋下起手来,比打贼还狠。
她是被打怕了,主要是她没方雪梅豁得出去,手里抓着啥都往她身上砸,不顾东西,更不怕会不会打出人命。
便想着忍让一时,等老儿子回来,再到他面前告一状,让老儿子狠狠收拾她,替自己出气。
自己一个老婆子被她压着打,总不能老儿子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她一个丫头片子吧。
等那时候,贱蹄子就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大小王。
不过,这会儿她却有些发愁,就怕那贱蹄子惹了祸要逃跑,老儿子还没回来,她也不敢上前去拦。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虑了,只见那女人歇了一会儿之后,又下达了新命令,让她赶紧烧锅热水。
趁她烧热水的功夫,方雪梅熟门熟路地进了房,从柜子里面翻出一身皱巴巴,还满是补丁的衣裳,转身就进了洗澡房。
虽说早上洗了个澡,但这一通忙活下来,还是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很是难受。
不过她却很是兴奋,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连断了的右手,都没在陈家时那么疼了。
洗了澡之后,房门一关,就朝床上一躺,睡了过去。
这贱蹄子,咋就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孙老婆子看的是一头雾水,却也放下了心。
好歹是花银钱买回来的,这要真跑了,她得心疼死。
只希望老儿子能早点回来。
可只等到太阳都下山了,也不见她的老儿子回来。
倒是房门“吱呀”一声,那煞星起床了。
听到房里传来的响动,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皮子。
三个娃子也吓得魂不附体,飞身冲向堂屋门口,赶在那煞星出来前,老老实实地跪好。
方雪梅出来后,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饿得太狠了,总感觉吃不饱似的。
太阳才刚过了山顶,就又饿了。
睨了孙老婆子一眼,冷声问道:“做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