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媳妇儿就是他的知己,哪怕她这会儿就叫他去死,他也绝无二话!
他怔怔地看着神色认真的媳妇儿,知道这些话,和那些个狐朋狗友拿来哄他的彩虹屁不同。
陆文且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这股情感平缓下去,微红着眼对媳妇儿说道:“雨桐,你放心!我将来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男人,我自然相信你!”
方雨桐感动地不住点头,把那两块碎银子收起,将剩下的好几十个铜板,一股脑儿全给了他。
“这些银钱给你拿着,你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身上没有银钱哪能成?”
陆文且:怎么办?他又想落泪了。
媳妇儿也太善解人意了!
想他那群街溜子兄弟,但凡是成了亲的,全身上下连里裤卖了,也凑不齐三个铜板。
自家媳妇儿就是大气,随手一打发,便是好几十文!
感动!
太感动了!
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除了一些烂酒的,同村的族亲都退了凳,开始往家走。
他们嘴里议论的,全都是方家的大手笔,特别是十全十美包和团圆包这两样金贵物。
对于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农家来说,这两样东西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像费劲巴拉买来的粮种,这会儿种下去,大都是白瞎。
白糖和细盐就更不用说了,全给分别人家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有说方家打肿脸充胖子的,有说方家疼女儿疼到没边的,还有人说方家钱多烧的,你一句我一句,争得是面红耳赤。
一个嫁过来陆家村,两年都没能怀上的小媳妇儿,略有些害羞地低声提议道:“明儿退客的时候,我们也过来讨份团圆,沾沾文且媳妇儿的福气。”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吆伙结伴地嚷嚷开了。
看到这副场景,陆家大伯娘脸色渐渐阴沉起来,拉着那个带头的小媳妇儿,一顿输出……
“她有啥福气可给你沾的?嫁给陆文且那么个街溜子,我看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知道你想啥,不就是想早点揣上娃子吗?就算那团圆包有用,你也不怕生出个小子,再跟那街溜子一个德行?”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诚心诚意地去观音庙求求,人家送的可是金童玉女,不比他们家的强?”
听她这么一说,提议的小媳妇儿顿时语塞,这么一想也对,在陆家村,他陆文且确实是个人嫌狗憎的存在。
就算有福气的,只要嫁给了他,那点子福气也得变成晦气。
“那……那还是算了。”
见带头的都泄了火,其他人也就不再提此事了,别好的福气没沾着,反倒再带些不好的回来。
陆文且和大哥把一众族亲送走,便拉着媳妇儿回了房,还插上了门。
“媳妇儿!”
低沉的嗓音从耳旁滑过,方雨桐只觉得心头一颤,一扭头,便对上了他那仿佛能焚烧一切的眸光,就忍不住地想逃。
“我……我先解个手……”
说着,一冲就往外跑。
刚到门边,便被陆文且一把抓住,接着就往床上拖,怕拉伤了她,索性一个倾身,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朝床上走去。
结实的大床第一天上工,就承受了一波大过一波的风雨,实在承受不住,发出一两声吱呀作响,直到鸡叫了三遍,才渐渐风平浪静……
和陆家不同的是,镇上的陈家还没等到新娘子,就被提前跑回来的一个后生娃子打破了宁静。
“你,你说啥?!”
李氏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不稳,“家富媳妇儿的脸,给摔毁了?!”
“哎呀!婶娘您就别问了,家富他大伯让赶紧叫大夫等着呢。”
“方家的送家亲在后面发火,乒铃乓啷的……咕咚,咕咚……子孙桶都快被他磕破了……”
后生娃子一边说,一边抽空往嘴里灌茶水,这一路跑回来,嗓子都冒烟了。
“那我这就去!”
陈大江这一辈子,最关注的就是子嗣,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万利啊,你还得往回跑一趟,告诉他方家人千万不要急,要是把我陈家的子孙桶磕坏了,这方家姑娘我们可不要!”
“他个小娃子的话谁会听?我让家富他大舅跑一趟……”
李氏推着自家男人往外走,一边举目四望,找自家大哥。
亲娘舅大,有自家大哥这个亲娘舅在,好歹也能有点威信,想来方家人也能看在自家这么重视的份上,收敛着点儿。
唉!这倒霉催的。
原本还指望着娶回来一个儿媳妇,让自家那不省心的儿子收收心,这下好了,竟把脸毁了!
垂头丧气的迎亲队伍,在陈家人望眼欲穿又万分担心的期盼下,终于回到了镇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唢呐帮子吹出来的调子,让人听了,都觉得悲悲切切,没有一点子欢快的味道。
没有花轿,自然也就不用踢轿门,只需新郎官把新娘子背进堂屋的簸箩里,便成。
“我不背!”
陈家富又闹起了别扭,他着实被方雪梅那张血刺呼啦的脸吓着了。
这一路上,他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曾在画本子里看到过的吸血僵尸。
和她那张满是血色的脸,慢慢重叠在一起。
听到堂妹夫的话,方承宗的脸色更黑了。
这陈家娃子是个无情无义的,对即将拜堂的发妻竟嫌弃至此,看来二堂妹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他黑着脸来到二舅母面前,说道:“既然他们陈家不想娶,咱们这就带着雪梅去医馆,先让大夫瞧瞧。”
“哪有哪有,舅兄你先别生气……”
亲娘舅这个和事佬,又开始来劝。
陈大江两口子避出去了,没一个能治住陈家富的人,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
眼看方承宗就要暴走,陈家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让人把陈大江两口子找了回来。
“臭小子!赶紧给我把人背回来!”
陈大江一回来,就把儿子扯到一边,就开始收拾。
“我不背!你给她两个钱,打发走算了……”
“打发走?!”
儿子的一句话,差点把他点燃,“你说打发走就打发走,啊?”
“不说别的,咱就说这满堂的宾客咋办?”
“合着费劲巴拉地,就为了请人来咱家看一场热闹?”
陈家富脖子一梗,“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娶她!”
“不想娶?那王麻丫可就有希望了!”
“有希望又咋样?就算您拿个麻子脸来威胁我,我也不娶!”
就算让他娶王麻丫,少说也还得要几个月,能拖一天就拖一天,计划赶不上变化,大不了到时候他背个布包一走了之,浪迹天涯去!
也省得今晚就跟这么个丑玩意儿,拜堂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