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一旁的黑鸦也忍不住开口了。
【道友,此物灵韵天成,虽不是纪元重器,但是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就一番造化。】
【道友何不抹去它的记忆,将其纳为己用,妙器难得,届时道友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况且说了,那器灵已经对道友心生敌意,他的那几句话就是在动摇道友的道心!】
【那厮用心之险恶,已然取死有道。】
回首看着不远处的黑鸦,夏鸣眸光悄然一暗。
“若是吃了你,我便能更上一层楼,你说我是吃还是不吃,他用心险恶,你用心就纯良了?”
“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你说我该不该杀你?你且记住了,我无需你教我做事。”
“想让我救你,你便要摆出合作的态度,而不是在这里乱我道心。”
“当然如若你执意求死的话,我也不介意成全你。”
缓缓低下脑袋,黑鸦也便不再过多言语。
肃清苍乌乱局之后,夏鸣继续赶赴下一重天。
苍茫大水灾,浩浩连天际。
道痕汹涌激荡,绵延渺无际涯。
行于浩瀚大水灾中,夏鸣继又看向了身旁的黑鸦。
“彼岸之内,若是从高天逆行而下,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道友……高天逆行,穿梭大灾,便会引来道痕逆乱。】
【到了那时,万不存一,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道君越是强大,道痕逆乱便越为严重。】
【彼岸之内,惟有争渡二字。】
【争则生,退则死。】
“彼岸……彼岸……”
“这样的地方也配称为彼岸?”
“谁的彼岸?”
“这不是彼岸,这是地狱……”
听着夏鸣的低语,黑鸦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每一个深入彼岸的道君都曾迷茫过。
可是那又如何?
争渡便是彼岸天的规矩。
谁也无法改变的规矩。
一步踏出茫茫大水灾,无边锦绣山河直接映入夏鸣的眼帘。
看着眼前的各色山河,夏鸣也不禁瞳孔微微一凝。
“怎会有如此多的凶地?”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道君……”
那些锦绣山河,可逃不过夏鸣的那双眼睛。
于那壮景之下,夏鸣看到了错落的沟壑、暗藏的锋芒。
那方山河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眼见时机来到。
一旁的黑鸦也恰时开口了。
毕竟,黑鸦得向夏鸣证明它的价值。
唯有展现价值,方能不断争取后续合作。
【道友,此地便是第三重天的三千荡道山。】
余光看着夏鸣并无反应,黑鸦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想必道友也猜到了,此地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道君大战。】
【上一纪中,有一位道君,选择在第三重天内化道了……】
道君化道……
这一路走来,夏鸣早就不是当初的夏鸣了。
道君主动化道,体内道果便会溃散成万千造化道痕。
这些万千道痕,不光可以繁衍造化,于其他道君而言也是无上的滋补。
如此罕见的造化,自然会引来一众贪婪的道君。
谁又不想让自身道果更进一步?
谁又不想变强呢?
奇怪。
以道君的道心。
又岂会轻易化道呢?
夏鸣思虑之际,黑鸦声音也继续响起。
【那位道君化道的造化道痕有些不一样,吞下他造化道痕的道君也选择化道了……】
【诱惑不断扩大,造化不断积累,再然后,战局便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越来越多的道君,相继卷入了这场大战之中。】
【因为纪元大灾刚过没多久,所以,大多数的道君都参加了这一场化道之战。】
【诸位道君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谁又愿意久居人下呢?】
【最终,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贪欲之下。】
【任谁也没想到,那一战的最后赢家,乃是那个最初化道的道君。】
【他的道果很不一样,以身入局,他将这里的所有道君吃了个干干净净。】
【哦,对了,那位道君现在乃是第九重天内的化道天……】
听到这里,夏鸣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紧。
化道天……
以身入局,坑杀一纪道君。
此人道果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压下心中杂念,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神情自若的夏鸣径直朝着远方的锦绣山河走去。
借助于磁场感应,夏鸣能察觉到元央的气息。
眼下,夏鸣的目标就是元央与秦苍。
化道天离他还远。
更何况那厮还在第九重天。
深深看了夏鸣一眼,黑鸦也拍动翅膀跟了上去。
它也没办法。
若想进入子午凶地还需特殊道痕。
而那个特殊的道痕,便是苍乌道君的道果。
夏鸣尽吞苍乌道果,所以,他便成了黑鸦脱困的关键因果。
……
“该死的!该死的!”
“为什么此界的镇狱天碑会淹没于凶地之中!”
“此方凶地为何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什么狗地方!”
“彼岸天!狗屁的彼岸天!”
“这就是一个养猪场!”
连绵凶地的边缘,浩宰元央不住咒骂着。
即便是元央拥有纪元重器。
那般堆叠的恐怖凶地,元央也不敢轻易涉足。
道痕勾连着道痕,上面那一层可能没问题,下面那一层可就危机四伏了。
只要一步走错,便是万千道痕的疯狂绞杀,道痕庞杂,即便是道君也不能轻易脱身。
浩宰元央如此谨慎,尾随在他身后的秦苍却是深深蹙起了眉头。
慢……
太慢了……
这样下去得到何年何月?
蹙眉之际,秦苍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后。
他能感觉到,夏鸣愈发靠近了。
镇狱之血还未集齐。
秦苍不想与夏鸣提前争斗。
大药还需温养。
这个道理,秦苍岂能不懂?
大手用力握紧,秦苍声音又低沉了那么几分。
“川儿,这一次,我一定将你送入真正的彼岸。”
“此界所有,都将与你再无瓜葛。”
“所有因果,我一人断之。”
念头通达,秦苍索性不再遮掩气息。
一步又一步,秦苍不断朝着元央威压而去。
觉察到秦苍气息的那一瞬间,元央神色陡然变化。
再然后,眼中闪过一抹狰狞光芒。
浩宰元央直接祭出青龙矛,一头扎入了茫茫凶地。
周遭道痕,围杀而来,随后又被悬在元央头顶的青龙矛尽数荡开。
道痕崩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元央神色也随之变得愈发阴沉。
若不是秦苍突然出现,他元央此刻估计还在界内做道君呢。
可是如今呢?
他不仅失去了元央界。
他更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奔于彼岸之内,惶惶而不可终日。
若不是秦苍那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不是秦苍他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道君!
恨意浸染,元央头顶青龙矛的锋芒都凛冽了那么几分。
终于,顺着手中漆黑令牌的指引,元央找寻到了第三重天内的镇狱道标。
——那方屹立于凶地之中的细长黑石。
任由周遭道痕浸染冲刷,黑石依旧沧桑,屹立不倒。
不敢耽误时间,元央立马祭出镇狱黑令。
看到镇狱黑令的那一瞬间。
秦苍眼中也闪过一抹凛冽之色。
原来,还有别的催动镇狱道标手段。
那浩宰元央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可以死了!
漆黑道痕肆意侵蚀,秦苍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杀向了元央。
所有挡在秦苍身前的道痕,都被尽数焚作飞灰。
将黑令死死叩在镇狱道标之上,元央不顾一切地往内灌输着道蕴。
“快点啊!该死的!给我开啊!开啊!”
元央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没有。
强如帝扼都死在秦苍手中了。
他浩宰元央又能翻起怎样的大浪?
此刻的元央,只能寄希望于面前的镇狱道标。
他只能希望镇狱道标能给他一个惊喜。
最好!
最好镇狱天亲临!
直接将秦苍一把捏死!
想到这里,元央的身躯都有些颤抖。
再然后,于元央那兴奋的目光中,镇狱道标动了。
血色道痕游走于黑石之上。
镇狱道标开启了!
下一瞬间,镇狱黑石道标陡然陷了下去。
不光是镇狱道标,就连浩宰元央也跟着一起陷了下去。
血色道痕不断漫延,镇狱道标之下竟然出现了一道奔流的血河!
“不好!镇狱血流觞!这竟然是一方传送道标!”
黑日浮现,面色阴沉的秦苍直冲血河而去。
秦苍身影现身血河的同时,元央也被一个巨大黑影一口吞了进去。
黑影没入血河,秦苍直接失去了对于元央的感知。
目光凌冽,秦苍统御黑日,悍然镇向那血河之下的游弋暗影。
却不料想,那黑影狡诈万分,手段不凡。
黑影身躯用力扭转,奔流血河直接一断为二。
镇狱血流觞竟然断成了两截!
巨大黑影裹挟一半血流觞径直遁入黑暗。
而秦苍则被另一半血流觞的道痕困在了原地。
冷哼一声,秦苍化身黑日,直接焚断道痕,冲杀而去。
黑日凌空之际,一条巨大的黑尾又朝着秦苍悍然袭来。
轰——
二者对击,不分胜负。
就这一击的功夫,黑影遁入了虚空。
而秦苍的身影也被那崩解的血流觞径直淹没。
……
【扼小子!你怎么才来!】
【扼小子,你哪里招惹的强敌,竟然如此麻烦?】
【等等!你好像不是帝扼那小子!你哪来他的黑令!?】
【你是谁!你的镇狱令哪里来的?快些交代!要不然老子吞了你!】
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元央只能感觉到四周似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注视着他。
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元央立马恭敬回道:“回禀前辈,晚辈浩宰元央,乃是元央界的镇狱残血。”
“帝扼……道兄……帝扼道兄……他已经被刚才那贼子给杀了!”
“帝扼道兄将黑令交给了我,他让我来此地求援!”
“还请前辈斩杀贼子!”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元央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元央许是在同情帝扼的结局,亦或者是在同情他自己。
总之,元央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是真情流露。
这一点可瞒不过暗中的那双眼睛。
听到帝扼已死。
黑暗中也传来了一阵碎碎念。
【帝扼竟然死了!那厮怎么能死呢?】
【他要是死了,老子不得亲自上?那我不得累死!】
【帝扼这小子也是,他就不能晚点死?】
【他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听着那阵碎碎念,元央也是猛地一怔。
还晚点死?
听听!
这也算是人话?
这就是所谓的镇狱一族?
帝扼吃同族。
这厮更是冷血无情!
压下心中杂念。
元央继又深深一拜。
“前辈,晚辈有要事求见镇狱不朽天!”
元央话音未落,黑暗中便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想见镇狱不朽天?哼哼,我还想回去呢!】
【完不成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谁也别想回去。】
沉默片刻,那声音忽又变得温和起来。
【小元央是吗?】
【小元央啊,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你帮我忙,我便带你去见主人。】
听到主人二字,元央心头也是猛地一震。
“前辈还请吩咐,浩宰元央唯前辈马首是瞻。”
【好好好!小元央啊!】
【我也不瞒着你,我们的任务很简单。】
【化道天那厮在第三重天内留下了一个道标。】
【我们将那道标拔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化道天那厮不是好人啊,他可是主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我们将他的道标拔了,这厮可就得意不了多久了。】
【到了那时,主人不光会接见你,还会给你天大的造化哩。】
化道天……
镇狱天……
听到这里,元央哪里还不明白。
他这是刚出狼窟又入虎口。
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顶替了帝扼的位置。
成了镇狱不朽天计划的棋子之一。
虽然心中不愿,但是眼下这情况,元央能拒绝吗?
他敢拒绝吗?
深呼一口气,元央继又多问了一句。
“敢问前辈,那贼子……”
【小元央啊,你且放心吧,他已经被血流觞放逐了。】
【彼岸天逆流而下千难万难,不过送他上去还是轻而易举的。】
【哼哼,那小子若是运道不好,怕是此刻已经死在凶地里了。】
【即便他没死,我也有办法找到他!】
【等此间事情办完,我便去将他给收拾了!】
【咱们镇狱一族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
镇狱血流觞的道痕渐渐暗淡。
秦苍统御黑日直接冲出束缚道痕。
黑暗消失,光芒乍现。
出现在秦苍面前的,乃是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
树木擎天,枝叶繁茂,枝杈之间,群星闪耀。
群星之下,尸山血海,怨气冲天。
眯起眼睛,秦苍觉得他面前的这颗大树不像是大树。
倒像是一柄插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巨剑。
一柄镇封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