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论语·尧曰》
六月初一,大吉
倒也不是说万年历上就写了大吉,这时代能有本农书都是善举,更何况是万年历了。
皇帝修建的三间厂房正式投入运营,而第二间中,铅活字印刷的诞生终于让人们看见了什么叫生产链的恐怖。
仅仅三五天的时间,少府积攒的白纸被挥霍一空。
另一边,被商定好的五万册书籍也在日夜兼程送到阳翟书馆中去,如此壮举自然吸引了无数人为之瞩目。
孟六作为地商,精明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那就是炒房地价格。
在皇帝的遥控指挥下,此地的辐射范围被加强了何止十倍,无数无业的,待安置的流民被吸引到这里,赚取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至于要投入的钱财,那都是小问题。
接下来,围绕着书馆为中心,笼罩了商户数百年的市坊制度被初步打破,低端如普通的商铺,交错在民户之间,高端如读书人玩乐的场所,都在井井有条的建设着。
朝廷中不仅没人质疑此事,反而举双手赞同,称赞利民之举。
只有这一日发生了一件乐事,继申屠蟠献书离去之后,荀氏献书,以及杨氏同时献书。
无疑,他们献出的肯定都是刻本,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有了申屠蟠以及这二位为表率,其他人也会更加积极的将自家流传下来的书籍献出来。
荡阴
“驾!”
“这老匹夫是疯了不成?竟敢置白波谷于不顾,连日率军奔袭数百里追袭我等?”
骑士愤怒的往后射了一箭,不出意外还是射空了。
朱儁一干人等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与他们死死咬在二百步的范围,而这个距离,即便是匈奴扑雕手也很难在马上处于二百步的距离射中敌人。
杜长沉默一瞬,抽出腰间的刀,回转马头,道:“我等已是疲师,他们却全然不见疲态,想来是在等什么,这不是好事,二三子,随我冲阵!”
身后骑士闻言冷笑一声,“终于不用被这群细犬撵着跑了,这么多年来除了被皇甫嵩撵着跑,还得被他们撵着跑,老子早就想厮杀一场了!”
一众人纷纷抽箭开始搭弓齐射!
朱儁见状不惊反喜,吩咐身后的骑士止步,避免伤了胯下的马。
待一轮齐射完毕,朱儁即刻下命骑阵冲杀!
二百步,仅仅只需片刻功夫,对面的骑士就能冲到脸上给自己一刀!
杜长在追击时还看不清身后的人数,自然不见如何恐怖,但待这一支骑阵展开,杜长才明白朱儁为何能名列汉家名将之列!
自古治军首要便是令行禁止,而作为名将的朱儁,完美的向杜长说明了什么叫令行禁止!
二百三十人为一阵,令旗官,小校,井然有序开始传递朱儁的命令展开,左中右阵势展开为三翼!
而这,就已经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了,因为在这样的骑阵下,朱儁的指挥几乎是可以说得上是如臂指使,每一道命令都能在第一时间里传达到每一名骑士中。
杜长脸色瞬间苍白许多。
一杆杆短矛被抽出,随即在朱儁的令下,中军开始投射!
巨大的装备优势下,杜长身后的儿郎仅仅只经历了一轮投射,死伤者就超过数百!
令旗官命令再动,朱儁身后的儿郎齐齐抽刀。
准备完毕之后,待朱儁一声令下,骑士快速奔袭向杜长而去,展开了冲杀!
杜长甚至来不及组织抵御,身后的骑阵便迅速散乱了起来,待杜长整顿骑阵,一名骑士的刀已然降临!
杜长慌忙托刀挡下骑士这一刀,一刀之下,连人带马都不由得倒退几步,手臂都被震的发麻!
“将军令,勿伤贼首!”
朱儁的军令随即传来,于是盯着杜长的骑士瞬间越过了杜长,刀狠狠砍在杜长身后的骑士!
“咔嚓!”
伴随着刀锋磨过骨头的声音响起,牙酸的杜长惊悚的转头,无头的骑士已经缓缓跌落马下。
而那名骁勇无比的骑士,已经快速奔向第三名骑士!
‘一汉当五胡!’
杜长混沌的脑袋里突然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朱儁带着余部来到杜长身边,轻蔑一笑,笑的杜长胆寒无比,连日来戏耍来人的骄态霎时无踪!
本以为不过是虚誉之辈,自己的百战老卒无论如何也能战上几合才是,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朱儁的骑士就让他的一切想法都变成了笑话!
“本以为是什么英雄,现在观之,不过如此!”
朱儁淡笑一声,自顾自道:“可惜了,原本以为张燕会分兵救你,没想到,张燕竟有如此魄力,竟弃之如敝履?”
杜长心中一寒,终于明白朱儁与他们奔袭这么久是为什么了。
但,正如朱儁所言,张燕不可能来了!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升起,一颗头颅陡然飞起!
杜长,死!
朱儁擦了擦刀上的血迹,看向远方。
“将军,贼人皆已授首。”
朱儁‘嗯’了一声,道:“全军即刻奔袭,不计辎重马匹,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繁阳,此战,务必叫贼人授首,传扬我汉家儿郎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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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界休前往白波谷,不足三百里日程,卢植临阵换将,从雒阳悄然而至,等第二天一早行军,大半天时间就到达白波谷,汇合丁原主簿吕布之后,再徐徐包围。
白波谷坐落于汾水西岸的一处巨大谷地之间,这谷地空间辽阔,一面靠山,其余三面临汾水,周围无数谷沟纵横,谓之白波谷。
当初白波军首领郭太目有远见,一眼在并州选中白波谷,一来是此处环山靠水,能容纳自家人在此休养;其次是此地便于隐蔽,又宜于防守来犯;
另外,极为重要的则是此地平缓,水源充足,不仅可供部众食饮之需,更可用来灌溉耕种。
郭太当初占据此地,经营数年,修建白波垒等坞堡,可容众数万,以此为黄巾兴复之基。
可见郭太的目光已经从小小的渠帅逐渐转变为割据军阀,懂得占据天时地利集聚人和了。
“白波谷在临汾以北,处于汾水谷道正中,沿此道北上,过邬县,祁县,竟可直通太原。”
在界山高处间,卢植持鞭指着远处山塬:“占据此处,既可北遁,又能顺水南下,攻守皆在于彼。此地贼寇,已然成了气候了。”
策马在一旁的吕布抱拳受教。
卢植看向远处白波谷的目光格外深沉,口中悠悠说道:“若彼有雄兵良将,此处还真不好打。但如今,郭太并无斗志,兵无战心,仍妄图凭恃壁垒,拒我军之势,实乃妄想。”
“休屠各胡,关外义从都来了?”卢植久久凝视着山上残破的壁垒,和一群与流民无异的贼兵,忽然问道。
吕布赶紧答道:“已有消息,骑从巡查四处兵踪,两部已到兹氏。”
“善。”卢植淡淡说道:“谷口正处我军背后,位置重要,为防从山上进攻时遭遇不期之敌,我有意让虎牙营在后压阵。”
虎牙营,作为三屯营之一,战力未必有光武时期强,但如今的人数一定是最多的。
吕布此时听闻卢植有意让这样一直精锐留守后营,顿感觉一阵不可思议:“若是将军顾忌着河东那些人带来的部曲不堪足使,为了防备腹背受敌,大可让布去守备山谷。”
吕布这话倒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作为在并州骁勇惯了的九原虓虎,吕布好战,善战,一身的嗜血气势几乎盖过卢植。
卢植毫不在意他的无礼,道:“奉先骁勇,然义从不听朝廷令,只遵奉先将令,奉先还是战场冲杀为妙。”
虎牙营,卢植可不敢交给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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