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急公,只图作弊,不可以理喻,不可以情动,不可以德化,不可以恩结——《庸吏庸言》
此时的刘备不过县尉之才,陡然面见这个帝国的最高级别人物,会有紧张才是正常的,在昨日就有人教授了他礼仪,加之今日卢植也在殿内,这才不致使刘备失礼。
待内里谒者一声朗喝传来:“着北海宗室,幽州别驾备入内陛见。”
刘备压着惊慌,低着头脱靴,去了须髯,跟着侍者入内。
一进大殿,刘备便感觉从左右传来的一道道带着审视的目光。
即便没有恶意,但还是让少年武艺有成的刘备感觉到一阵不适应。
在侍者引导下,刘备来到殿中,俯身跪拜。
“卑下别部司马备,参见皇帝陛下,惟愿陛下千秋万寿,长乐未央!”
皇帝正襟危坐,俯视跪着的刘备。
此人身长七尺有余,略低于卢植,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白如玉,少须,与三国演义的描写略有出入,但确实双手奇长无比,年龄倒是不如何看得出来。
“终于等到你们了。”
皇帝心中生起呢喃。
而今天下三主,尽入汉家彀中,无论如何这局势都算是稳住了。
皇帝询问尚书台诸人,“宗正可曾递上世表?”
尚书郎于是递交世表,但皇帝并不查看,挥挥手,让他放下,而后接着看向跪着的刘备。
“卿有何功过,一一自陈,待朝廷查验无误后,也好授官予职,委以重任。”
皇帝着重咬在功过上,免得以后因为一点小问题,被人弹劾,再出现曹操那样的疏忽。
皇帝这话一出,满朝众人都听懂了,于是都有些面色不善的看向刘备,而作为这一场小会主角的刘备听懂了吗?
看他有些慌张的模样,皇帝大致可以猜到应该是听懂了,这也是在为刘备干过的鲁莽事做个开释,如鞭打督邮,多次辞官等等......
在吏治问题的前提下,说开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卢植不动声色,自顾自翻阅着一沓沓的奏疏,显得不太看重这事。
刘备不解,但还是一股脑将自己所立的功和过一并交代。
只是将角度转变了一番,将自己变成受害者。
“卑下别部司马备有万死之罪,请陛下治罪!”
皇帝摆摆手,令其免礼,随即看向左右尚书,皇帝说道:
“既然有过,本应责罚,念及一片忠国无害之意,朕又有明诏在前,不宜妄废,权在太尉府任个东曹椽史,日后有功再行封赏。”
刘备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对他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了,哪里还敢有怨言,连忙谢恩不迭。
太尉府有六曹,西曹主府史署用。东曹主二千石长史迁除及军吏。
户曹主民户、祠祀、农桑。
奏曹主奏议事。辞曹主辞讼事,法曹、尉曹、贼曹、决曹、兵曹、金曹、仓曹等各有署史,合计二十四人。
故东曹署史病逝,太尉原来一直在幽州,因此悬而不立。
后来刘虞想将在幽州的田畴拔擢为东曹,但被皇帝以资历不足的理由否决了。
处理了刘备事宜,皇帝本想见见关张赵,但被北军的消息打乱了想法,只得驾临北军。
......
北军,作为东汉知名的常置武装部队,可想而知何苗在暂领北军中候的时候,顶了多大的压力。
后来合并幽并两营共计八千人时,何苗难以协调两部矛盾,所以军营里时常有斗殴的事情发生,若非刘虞时常派遣兵曹长史巡营,何苗真不一定坚持的住。
但刘虞最近将重心放在了虎牙,雍营,黎阳营三郡重兵上,难以同时兼顾到北军,北军内的矛盾于是越生越大。
这是从黄巾以来就很正常的事情。
北军看不起凉州野人,并州骑乃光武皇帝起家时就已经知名的屯营所在,对而今战力孱弱的北军也自然看不起,北军军费增加,兵器,甲胄换新,也看不起并州军。
除了冲营这种事没发生,每天的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何进节制兵事时,大肆更换了五营校尉,现如今的各个都是从何进时候遗留的桀骜之辈,而何苗身为何进之弟,性格虽然算不得软弱,但想要治军,也是极为艰难。
皇帝听闻了此事,脸都黑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连忙带着徐晃,刘备四人快马赶赴到北军营门。
“来者何人!”
营士见有人快马驰骋而来,迅速拉起拒马,将一干人等拦下。
徐晃见此,点了点头,作为将领,对他们的不慌不乱的反应极为满意。
皇帝勒马止步,停在拒马前,徐晃跨马前行一步,冷淡出声:“大胆,此乃汉家皇帝陛下,岂敢阻拦?还不着北军中候何苗来见。”
闻言,两名营士立马行了北军军礼,连声告罪,另外一人连忙禀报何苗去了。
不多时候,何苗匆匆来到营门前,就要鞭打营士,却被徐晃阻拦。
“臣苗未能迎接,请陛下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将缰绳扔在何苗面前,走入军营。
徐晃刘备人等看了何苗一眼,紧随其后,何苗擦了擦脑门的汗,也只能跟在皇帝身后。
闹事的三五人等被绑在广场,接受笞刑。
皇帝止步,观看刑罚,突然,皇帝询问道:“营中闹事者,该治何罪?”
何苗颤颤巍巍说出笞二十。
皇帝冷哼一声,叫停了刑罚,道:“着在营士卒,并州,凉州所部在此集结,观刑。”
皇帝来到营士面前拿过长矛,扔给徐晃,关羽,将何苗的鞭子扔给张飞。
“你三人巡营左右,凡二刻不至,依军法从事。”
两刻,就是半小时,半小时能赶到的也就大半部分,其余人等能挤进大营广场都是难事,只能在外围开始列阵。
皇帝站在广场的内侧,只是静静注视着。
刘备摸不清皇帝要干什么,也只能静静作陪。
三人随即开始迅营,将一个个试图塞进队伍的人拎了出来,推上广场。
皇帝叫来何苗。
二人跟随皇帝走上点将台。
在底下一片茫然的情况下,皇帝叫出了五名校尉麾下的吏员。
皇帝冷酷的宣布自己的意志:“治军不严,数次违逆军法,有损北军威名,此五人首恶,斩首示众!”
站在前排的士卒闻言顿时哗然一片!
不等他们反应,刘备走下,将人拎在广场上,快刀落下!
关羽张飞徐晃也快步走上前来,三人各自押着一人,走上广场,抽出腰间刀,一刀一个,剩下一个想跑的,被士卒推了回来,被身材高大的关羽捉住,一刀枭首!
何苗看的脸色剧变,不等他反应,皇帝接着道:“张辽,徐荣外郡兵马,治军不严,念及首犯,笞四十,日后再犯,依军法从事!”
张辽等人也只能暗叫倒霉,被人脱下甲胄,押上广场,与先前被执行笞刑的几人,延误时间的人一并执行刑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