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叮叮咚咚——
就在系统消息响起的那一刻,一声悦耳的银饰碰撞声音也同时响起。
一只纤纤玉手落在黑红相间的道袍上面,落在一个没有心跳的胸膛上面。
一个身穿蓝色长衫长裙,头戴苗疆头饰,轻纱遮面看不清长相的女子,一只手按在诸葛长陵胸膛上,口中发出询问声,
“老头,你说你的秘法比我们蛊术厉害,那你能够救活这个人吗?”
少女问出这话的时候,轻纱下面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古有记载,无启国人有构肉生魂之法,其人死,心不朽,历百年重化为人。”
一个手拿竹杖的白发老者轻轻摩挲手中竹杖悠悠开口,
“老夫花了大半辈子都在钻研此术,期盼有朝一日能将妻儿……能将她们……”
只是老者还没说完,少女就打断他,
“那你妻儿复活了吗?”
老者面色一沉,明显对于少女无礼的话语感到不悦,而少女好似没察觉到老者情绪变化,继续得意洋洋开口,
“哈哈,你不能吧,但我圣手神医水莲仙可以啊。”
水莲仙摞起袖子,露出藕白似的半截小臂,腕上现了一个蛇形刺青,狰狞的刺青与凝脂般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分说,直接撕开诸葛长陵胸前的道袍,中指刺破胸膛的肌肤,没入诸葛长陵心脏位置。
“小丫头你开什么。”
老者冲上前来一把打掉水莲仙的手臂,
“怎么可以如此胡来,你们巫蛊教的手段我尸罗还不了解吗?无非是想以蛊虫代替心脏。可这样不过是把对方变成活死人罢了。”
尸罗有些着急来到诸葛长陵身边,把她翻来覆去查了个遍。
“我掌握的秘术讲求的是令死人与生前无异,要先取其心脏,浸泡于药水中……”
尸罗喋喋不休讲解中,没有察觉到一旁的水莲仙正纠结地相互搅动几根手指。
“老前辈,你真能将人复活?”
水莲仙试探性询问。
“废话,我的秘术最擅长的是让死人拥有活人的思想记忆,而难住我的却是肉体如何恢复生机。如果是普通人我不敢说,但他比较特殊。只要心脏保存完整……”
说到这里,尸罗的话戛然而止,他的手僵硬停在诸葛长陵心脏位置,头颅一点点扭到水莲仙方向。
只见此时的水莲仙正一步一步悄悄远离,像做了什么坏事准备逃跑。
“死丫头!”
尸罗咆哮的声音响起,
“看你干的好事,谁让你将蛊虫放入对方心脏的!”
听到尸罗的咆哮,水莲仙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你……”
尸罗气极,却又无可奈何。他反复摩挲诸葛长陵沾满血痂的手,露出下面光滑的肌肤,眼睛越来越亮。
他可以肯定,在血痂下面,原先肯定有伤口,而此时伤口竟然消失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肉体,如果能够让他好好研究,那么他的秘术绝对能更进一步。
而让他最可恨的是,这样完美的肉体,心脏位置竟然被放入一只恶心的七色蛊虫。
就当他还要继续研究诸葛长陵的身体时,他神色一变。
下一刻,他一把将诸葛长陵扛在肩膀上,又顺手将身旁一个神情木讷的农村姑娘提起,最后撒开脚丫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南岳地界,天柱峰峰顶。
邱白独立山峰之巅,右手掐着剑指遥指天空,在他周身,无数树枝草茎带着锋锐之气冲天而起,好似一把把利剑。
如果说剑客最高境界是花草树木皆可为剑的话,邱白显然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
“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很清楚。”
说出这话的邱白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他在面对一个危险的疯子。
与天柱峰相对的祝融峰顶,祝融殿的废墟之中,站着一道红衣身影。
不,那不是红衣,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苏梨雪左手反握一把半透明妖冶的短刀,右手持剑斜指,无形的气势激荡她周身的空气,产生猎猎狂风。
银发在她身后荡起,血色的衣裙与飞扬的银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虚虚实实的身子让她带上妖异的美感。
她一言不发,手中长剑抬起的同时,身子已经陡然消失。
西子君剑,暮景——夕照。
傍晚的天空,夕阳的余晖越过重重山头,照射到南岳群山最高的山峰之上。
苏梨雪的身影,犹如落在人间的晚霞,眨眼出现在邱白面前。
她所经过的地方,漫天的树枝落叶,被湮灭出一条直线。直线的长度,是她先前与邱白的距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苍老的手掌抬起,迎着不再刺眼的朝阳,似要抓住流逝的岁月。
嗡——
剑鸣声声,好似哀鸣。
邱白手指轻捻,将夕阳余晖捏在手中。
那是一把长剑的剑尖。
叮——
邱白手指一松一弹,长剑被震退,化解这一招的邱白神色反而更为凝重了。
苏梨雪最强的从来就不是剑术,而是刀术。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急雨红袖刀。
那一次仙降,那把刀惊艳了整个江湖。他以病弱残躯让很多人知道:他活过,大多数人只是在生存。
如今,他从仙迹走出的女儿,再次让邱白感受到压力。
就在邱白陷入感慨之时,他周身的花草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刀以毁灭,剑以创生,春风化雨,不落红尘。
她来了,不单单只代表花开,还有凋零。
因为,她出刀了。
一抹红光从苏梨雪袖口飞出,直奔天际,与漫天红霞融为一体。
邱白知道她的红袖刀,也在防着她的红袖刀。
可若云霞化袖,谁能挡下这天之一刀。
“来了吗!”
邱白眼睛睁大,衣袍鼓荡,整个人好似化作一把直插天际的长剑。
多少年了,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亢奋过了。
面对从天穹降落的云霞,一道拔剑声响彻在天际。
呛啷——
那是最原始的拔剑声,也是最开始最纯粹的剑意。
有多少人,随着剑道修为越来越高,手段也越来越匪夷所思。
以气化剑,以意御剑,草木皆剑……
以上种种,邱白不是不会,只是唯有手掌握到长剑的冰冷触感,他才会让自己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无情。
夕阳的余晖彻底被群山吞没,也在这一瞬间,邱白出手了。
也让人知道什么叫做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整个天柱峰在他出剑的那一刻,好似化作一把直插天穹的长剑。
而今,长剑落下,就如天柱倾塌,激荡的剑气好似将漫天红霞分割成两半。
当所有光芒都沉寂,晚风重新在峰顶肆虐。
邱白站立于天柱峰边缘,看着如落红一般飘落崖底的红色身影,脸上罕见露出惋惜的神情。
“没有亲眼看到你消失,没能切实看到你死亡,真是让人不安啊。”
邱白缓缓在山崖边缘坐下,一把断剑插在他旁边。
而在他身后,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裂缝,将天柱峰一分为二。
原本一柱擎天的天柱峰,如今硬生生比了个剪刀手,像是对绝世之下第一人的无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