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她一句。
“沈姑娘觉得呢？”
沈清云神色不动，直接说道：“若是我，那定然是会告诉皇上的。已故常宁侯和皇上关系莫逆，阿九亲娘的事，或许能瞒得过外人，但不一定能瞒得过皇上。或许，当初他能顺利把阿九亲娘接出来，皇上也是帮了忙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瞟了薛昌一眼。
“若非如此，我想不出来皇上为什么会留你在身边，还让你恢复薛姓，允你重建薛家。若我猜的不错，你母亲，那位公主，和皇帝关系不错？”
“沈姑娘这洞察人心的本事，实在让人惊叹。”薛昌感慨道，“没错，我母亲和皇上一直关系极好。当初薛家出事，彼时的皇上还只是襄王，一直上下奔走。只可惜先帝那时听信奸佞，并不信他的，还差点连累到皇上。”
薛家的事，还真是一笔糊涂的烂账。
都是先帝做下的祸事。
沈清云默然。
片刻后，她又问：“那当年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母亲她……”
“我母亲的死，是个意外。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薛昌眼中带着冷意。
沈清云听他这么说，忽然就明白了。
“你已经查清楚了？要为薛家复仇？以你今时今日的权势，又有皇上做主，居然还不能报了仇吗？”
薛昌摇头。
“你可知道燕王？”
沈清云皱眉想了想，没想起来。
倒是阿九，突然开口。
“是那个疯王吗？”
“疯王？”
沈清云下意识看向了阿九。
阿九点了点头：“就是住在京郊皇庄上的疯王，我也是听老乞丐他们提到过。”
沈清云转头看向薛昌。
薛昌颔首，解释道：“没错，就是他。他是皇上的兄长，是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原本太子之位该是他的，彼时先帝连圣旨都定好了，却不料有一日，燕王突然发了疯，杀伤身边之人，还纵火烧了王府。”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了疯？”
沈清云下意识低语。
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
“这是中了算计？”
“应该是吧！但当时没有证据，先帝大怒，派人去查，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来。无数太医给燕王看过病，都说他没有中毒的迹象，只能归咎于他自身原因。总之，燕王疯了之后，无法继承大统，现在的皇上才有了机会。后来，先帝去世前，要求皇上当着祖宗牌位立誓，务必要善待燕王以及其子孙。”
沈清云听了咋舌不已。
“这先帝对燕王还真是疼爱啊！”
“我薛家，正是因当年燕王疯了一事的牵连，也不只是薛家，先帝当时迁怒，抓着一些小事就重惩，受牵连的世家官员很多。”
沈清云忽的心中一动。
“这其中是不是有傅家？”
苏苏一直想为傅家翻案，那也是先帝时的事。
这先帝，还真是不干人事！
薛昌不置可否，只挑了挑眉。
“好了，前因后果都知道了，阿九你可以放心了吗？”
阿九看了沈清云一眼，点了点头，朝薛昌抱拳行了个礼。
他跟着窦叔他们习武，习惯用抱拳礼。
薛昌看了出来，心下宽慰，觉得这孩子或许真的能撑起薛家的未来。
只是，阿九看沈清云的那一眼，他也看到了。
这孩子，对沈清云如此依赖么……
薛昌眉头微蹙，扫了一旁思索的沈清云一眼，眼神一转，倏地开口说了个毫不相关的事。
“沈姑娘不是一直担心李大人的情况么？既然沈姑娘守约，将阿九带了过来，我便告诉你李大人的下落。”
沈清云抬起头。
什么守约？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
薛昌这是故意在阿九面前说这话，想让阿九误以为自己是为了李瑭，把他当成条件送给薛昌了？
沈清云险些被气笑了。
“薛大人要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何必故作他言，让人平白生误会？阿九是个好孩子，我来之前，问过他的意见，才会带他前来。”
阿九原本默默听着两人说话，听到这里，面露茫然，不明白怎么说到了自己。
沈清云抬手按了按他的脑袋。
“你这舅舅，心眼太小，见不得你跟我关系好，故意挑拨离间呢！”
阿九唰得看向了薛昌，眼中带着询问。
薛昌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
“难道沈姑娘不想知道李瑭的下落了？”
沈清云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他一眼，拉着阿九就往外走。
先前她已经从刘娘子那里知道李瑭目前的情况，虽然下落仍不确定，但知道他暂时安全，沈清云也就放心了。
至于打探行踪，不急在这一时。
薛昌看着她带着阿九，就这么直接走出了门外，眼中露出讶然。
眼看沈清云快要走出这宅子了，薛昌忽然大步追了上去。
但追到后门后，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而是说了一句含糊的话。
“以后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别信。”
沈清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直接踏出了门外。
只是，薛昌的那句话，还是落在了她心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的路上，沈清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宫里的消息，不能信吗……那具体是指谁的消息？还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这人就是讨厌的很，每次说话都不说清楚，总是这样含含糊糊模棱两口叫人去猜。
他这种人，注定难以深交。
回了家后，沈清云思来想去，怎么都不放心，叫来窦叔，让他找人盯着皇宫那边的消息。
不管薛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宫里有消息传出来，一对比分析，或许就能知道了。
不过，窦叔他们能打探到的消息很有限。
沈清云想到了之前皇帝给她指派的事，考虑过后，第二日去了府衙。
圣旨还没下，但府衙上下都知道了皇帝的旨意，对此欣然接受。
就连温王的那些幕僚，在知道了沈清云帮着范一鸣处理过不少案子后，也不再阻拦。
又不挂职，只是辅佐帮忙，和他们这些幕僚无异，那拦什么？
反正最后得利的是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