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洲耸了耸肩。
“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人都往家里捡啊!行,我会尽快帮你打听出来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往外走。
没过两日,他就再次回来了。
首先带回来的是常宁侯府的消息。
常宁侯和那位宠妾的事,当年在汴京也算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虽然时隔十几年,但要打听却不难。
“我让人找了常宁侯府的下人问了问,那位妾室,据说是常宁侯从外头带回来的,但其实两人早就相识了。那时候府里的下人称这位妾室为辛姨娘。不过我让人去谢家祖坟去看了,但很奇怪,那墓碑上却没有姓氏,只刻着她的名字。”
“没有姓氏?”
沈清云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对女子来说,姓氏远比名字重要。多少人出嫁后,就没了名字,在别人口中只是某某夫人,或者某某氏。
“没有姓氏……要么是自幼在烟花之地长大,不知生父是谁。要么,就是她的姓氏不能提。”
沈清云低声自语着。
她想到了薛昌对阿九的格外关注,眼中光芒闪了闪。
关洲忍不住问她:“我以为你会更关注常宁侯府现在的情况呢!怎么感觉你更在意这个姨娘?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云没有瞒他,解释道。
“殿前司指挥使薛昌,上次偶然一见,我发现他对阿九特别关注。所以想查查他和阿九的关系。但我先前让窦叔打听汴京薛姓人家,却没什么结果。”
“薛昌?”
关洲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浮现出警惕。
沈清云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认识?”
“何止认识,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是很难缠的家伙,他身边高手不少。”关洲哼了一声,“甚至还有内卫。”
沈清云并不意外。
“看你这样子,在他手里吃亏了?”
关洲神情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
“薛家的事,我让人查过。不是十几年前,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还是先帝时期,薛家当时尚过一位公主,那位公主生下一子一女,后来不知怎么突发疾病,没多久病故了。先帝痛心女儿,断定是薛家害了公主,差点灭了薛家九族。”
沈清云听了眉头一跳。
“你说差点,那就是没灭?”
“是,只砍了驸马那一房的成年男子,其余女眷充入教坊司,至于薛家其他几房,在那之后就搬走了,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回过汴京。”
“那公主所出的两个孩子呢?”沈清云又问,“既是公主所出,总不会也跟着受罚吧?”
“你是怀疑这薛昌就是公主的儿子?那阿九的生母姨娘,是公主的女儿?”关洲这会儿终于听出了沈清云话中的猜测之意,“不可能吧?”
沈清云嘴唇抿了抿。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薛家当初被灭的原因听起来就不像真的,那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应该还不错,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薛家干嘛要去谋害一个公主?没理由啊!”
“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好查。”关洲啧啧了两声,“那薛昌要是公主的儿子,也太惨了点。”
沈清云抬手揉了揉眉心。
何止惨。
沈清云记得很清楚,薛昌是个太监。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最多也就三十的样子,二十多年前薛家出事时,他还是个孩子,但也记事了。
所以,他从前化名黑伥,是真正身份不能显露。
可现在,却恢复了原本的名字。
还在皇帝身边做事。
那是皇帝打算恢复他身份了?
只是,他身份着实尴尬,就算恢复了原本的性命,也没法传承薛家。
所以,才会对阿九这么在意吗?
沈清云思绪渐渐理清。
“若真是这样,那阿九的身世可就更复杂了……”
沈清云喃喃自语着。
等关洲走后,沈清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陷入了纠结。
她原本想着把阿九送回常宁侯府,让他恢复身份,继承常宁侯爵位。
但阿九似乎不是很乐意。
所以这事搁置了下来。
可如果他真的是薛昌的外甥,薛昌真要带走他的话,那还不如回常宁侯府呢!
薛昌此人,阴晴不定,阴鸷又狠辣,实在不像是个合格的长辈。
沈清云犹豫了许久,直到天色渐亮,她才做出了决定。
薛昌肯定派人盯着阿九,也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做,倒不如打明牌,把他叫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思定后,沈清云不再耽搁。
天一亮她就把阿九叫了过来,说出了她的猜测。
阿九沉默许久,最后问了句。
“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他神情都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沈清云看着他,很是奇怪。
“你知道了这些,就没什么想法吗?”
阿九抬头:“没什么想法,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初薛家如何,后来的谢家又如何,其实和我都没什么干系。我这些年,一直就是个普通的小乞丐,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呢?我惶惑不安,担心自己会死的时候,他们又在哪呢?”
阿九对自己的乞丐生涯记忆深刻,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经历的那些事。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尝遍了人情冷暖,见识到了人心险恶,有没有人好好教他,所以现在他的心性,实在称不上健康。
沈清云知道这些,但从来不会说教他,反而心生怜悯。
她拍了拍阿九的肩膀。
“我想了想,还是把薛昌约出来说清楚。以我的猜测,他若是想重新撑起薛家,不会去找薛家其他几房,只会让你来。毕竟你和他的血缘最近。或许,还会要你改姓薛,给你换个身份,不让常宁侯府沾边。”
常宁侯府那边,如果阿九不回去,也就绝嗣了。若是谢家人知道阿九的存在,肯定会想尽办法要他认祖归宗。
这情况,和薛家倒是不谋而合。
阿九对此并不在意。
“姓谢也好,姓薛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倒是更想跟姑娘姓沈。只是姑娘一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