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的府邸,同样在内城。
樊家几房早已分了家,长房大老爷官居正三品,也算是朝中大员,加上樊家底蕴深厚,前来赴宴的宾客简直如过江之鲫。
沈清云的马车并不起眼,安安分分地在后头排着队,忽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沈姐姐!”
沈清云掀开车帘,看到冯若灵带着两个丫鬟婆子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若灵?你到的这么早啊!”
沈清云打了个招呼。
“我跟娘早早就到了,我娘在老夫人那院子里呢!我偷偷溜了出来。姐姐,这前头还有十几辆车呢!要不你在这儿下吧!我带你进去。”
沈清云一看,确实这队伍长得都有些看不到头,遂点了点头,带着昭昭和巧娘下了车。
昭昭拎着个包袱,里头装了一身衣裳。
巧娘则抱着个宽宽的盒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冯若灵挽住了沈清云的胳膊,带着她在车队间一路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她的县主身份,就是一张现成的通行牌,门房和下人们不敢阻拦,毕恭毕敬地让开了路。
冯若灵没有带她去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院子里人可多了,都是一些官夫人、公侯夫人,还有好几位太夫人呢!咱们小辈,在院子外行个礼,把寿礼奉上就行了。”
沈清云一想也是,自己这种小透明的身份,哪轮得到拜见老夫人啊?估计人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她进了院子后朝着正屋的方向行了个礼,将寿礼交给了负责的管事嬷嬷,而后,跟着冯若灵转道去了后花园玩去了。
樊府的后花园,是沈清云家的五六倍大。院子里亭台楼阁格外精致,还有一个半亩见方的小池塘。
如今已是夏季,这池塘中钻出了不少圆圆的荷叶,看着颇有雅致。
冯若灵大概是被郭家那次的事弄怕了,直接绕着池塘走。
后花园人倒是不少,冯若灵见到一个就给沈清云介绍,那些小姑娘们对沈清云很是好奇,可一听到她家并无兄长任官,就一个个都失去了兴趣。
沈清云心中啧啧两声。
这汴京的姑娘们,果然眼高于顶啊!
幸亏娘没来,要不然,娘那性子,在哪儿都如坐针毡。
沈清云正想着呢,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郭家那位三姑娘!
郭三姑娘也看到了她,犹豫了一瞬后,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没想到会在此见到沈姑娘,不知沈姑娘的病好些了没?”
沈清云摆摆手。
“早就好了,多谢郭三姑娘挂念。”
郭三姑娘见沈清云神情清明,笑容随和,暗自松了口气。
“沈姑娘大度。”
沈清云目光一转,轻咦一声:“怎么你们郭家就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郭三姑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浮起一抹尴尬。
“是……其他姐妹们都有事,来不了。”
说完这话后,郭三姑娘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帕子,找了个借口走远了。
她一走,冯若灵才拉着沈清云低声说。
“姐姐还不知道吧?上次落水的那郭家二姑娘,被家人找借口送去城外的庙里清修了。郭家其他几房的姑娘们,也被家里看得紧,不让出门呢!”
沈清云面露诧异。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
冯若灵点头:“我听我娘和姨母议论,说是梁国公太夫人进宫和贵妃娘娘说了此事,贵妃娘娘又跟圣上说了,郭家二老爷的官位不保了,现在郭家的人都在忙着找人疏通呢!”
沈清云心头猛地一跳。
“这可真是……”
她没想到郭家那事,还会有这样的后续。
这梁国公太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要是以后遇到了得小心些,最好是绕道走,不打交道。
沈清云是这么想的。
可世事却难如人愿。
她跟着冯若灵在后花园逛了两刻多钟,兴致正好,偏偏这时,朱夫人带着丫鬟急匆匆赶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人带到这儿了?怎么没去拜见老夫人啊?”
朱夫人大概是跑过来的,额头都生了薄汗,看到两人,气得直跺脚。
冯若灵瞪大了眼睛。
“啊?可是我娘说,老夫人那边客人多,叫我不用进去行礼了啊!”
朱夫人抬手扶额。
“那能一样吗?清云和你不一样。我先前特意跟老夫人提了清云,还想介绍长房堂姐给清云认识呢!那位堂姐嫁到了李家长房。”
沈清云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朱夫人的苦心?忙拍了拍手上的草叶。
“对不住,嫂子,都是我不好,光顾着玩了,我这就跟你去。”
冯若灵满脸歉意。
“我也去我也去,都是我的错啦!沈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希望老夫人不会怪罪……”
一行人调转方向,很快,又回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朱夫人虽然是隔了房的,但她性子爽利,快人快语,很得长辈们的喜欢,人缘也是极好。
她一进门,远远近近的宾客们都主动跟她说话。
朱夫人一路寒暄,一路带着沈清云穿了过去,来到了老夫人面前。
“伯娘,我把人带来了。”
沈清云敛袖躬身,朝着上座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恭敬行礼。
“沈氏清云,拜见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寿康宁。”
樊老夫人看起来六十出头,头发灰白,人倒是挺精神,她朝沈清云招了招手,转头问朱夫人。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有孝心的孩子?”
朱夫人挽着沈清云直接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是呢!这孩子侍母极孝,她母亲也是,多年来侍奉婆母尽心尽力,在苏州那边人人夸赞。先前她母亲被人冤枉,多亏了这孩子找到证据,才还了她母亲清白。”
朱夫人三两句话把沈清云家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
“她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可怜。”
老夫人听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连连拍着沈清云的手背。
“真是可怜,家中没个男子,娘儿俩被人欺负,当年我也是这样。幸好我儿争气,给老婆子我挣得了诰命。”
她说着叹着,屋里的宾客们跟着又是劝,又是夸的。
沈清云整个过程都有些懵。